何子殊见到梁也的时候, 极度震惊之下,甚至不知道该开口喊什么。
哪怕是一句通用的“老师”, 和梁也在圈中的地位比起来, 也觉得浅了。
毕竟梁也是白英的老师,而他也算白英半个学生。
若是按以前的规矩算,他应该喊一声“太师父”、“师祖”才对。
可白英教他, 和梁老教他,这其中差的, 不只是辈分这么简单。
何子殊不敢乱攀关系, 最后只是深深鞠了一个躬, 恭恭敬敬喊了一声“梁老”。
梁也应声,点了点头, 进屋。
别墅右侧有一间茶室, 窗外一片装饰用的翠竹和枯木山水,环境格外清幽。
白英就坐在茶室的藤椅上, 刚备好茶具,正夹着品茗杯,用滚水冲烫。
听到脚步声,她也没抬头,语气轻快:“什么红茶也忘了,祁门香还是滇红来着?别人送的。”
“上回不是说香气还可以吗, 还剩了小半,刚好今天都喝喝完,免得受潮。”
梁也慢腾腾摘围巾和帽子, 一边回:“不会喝就不要收,好东西就放哪里浪费。”
“没浪费啊,这不都泡上了吗?”白英笑了笑:“最后下了您肚子,不浪费不浪费。”
梁也嗤了一声,轻车熟路坐上了主座。
何子殊在一旁看得新奇。
他没想到白英和梁老会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毕竟他之前把白英所有纪录、访谈,都过了一遍。
只要话题谈到梁老,都离不开“知遇之恩”几个字
态度也是毕恭毕敬。
和现在拉家常的模样截然不同。
何子殊在茶室门口站了会儿,就听到白英说:“杯托我给忘了,子殊,你去拿一下,就在厨房的台面上,进门就能看到。”
何子殊点头:“好。”
等拿回杯托,在转角处碰上了白英。
靠着墙,俨然一副在等人的模样。
何子殊递过杯托,白英轻轻扬了扬眉:“怎么样,礼物喜不喜欢。”
何子殊无奈,拖着音调喊了句:“老师。”
白英抬着下巴,指了指茶室的方向:“怎么?这么大礼物都不喜欢?”
何子殊跟着往墙上一靠,没说话。
就是因为太大了,所以没有喜,只剩惊了。
何子殊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话。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
他现在不是人不配财。
是人不配才。
何子殊正出神,白英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骗你的。”
何子殊抬眸。
“前两天恰好老师回来了,便聚一下,没其他意思。”
何子殊长舒了一口气:“那我上楼看会儿书,老师您先…”
看着白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何子殊越来越没底气,最后几个字打着旋儿囫囵了下去。
半晌,何子殊抿了抿嘴,软乎乎喊了句“老师”。
他也不是怕,只是毫无准备,一下子遇见这样一个前辈。
冲击力比遇见宋希清还要翻上一翻。
白英轻笑出声:“这事我说了不算。”
“请不请得到人,是我的面子。”
“愿不愿意教,是你的本事。”
何子殊觉得他得缓一缓。
白英看着何子殊,笑了笑。
她倒也没撒谎,今天把梁也请来,的确是小聚。
但要说一点私心也没有,那也不是。
只不过这“招呼”打的太晚,好像把人吓到了。
白英玩笑道:“别那么紧张,就聊聊天,聊得好了,白捡一个师父,哪怕当个一日师徒,我们也赚了。”
何子殊看了看白英,无奈道:“老师,辈分乱了。”
“老师收徒的规矩多,早年还有功夫折腾,现在不行了。”白英偏头看向何子殊,格外温柔:“演员并不看重出身,但一个好的出身,会让你的路好走一点。”
“尤其是电影圈,看着大,其实很小。”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但真的能进到小圈那一绺人里,难。”
“演技是敲门砖,是立足之本,不假,但真的想扎扎实实走得稳,还有很多要学。”
何子殊有些诧异地抬头。
她知道白英这是在剖实话给他听。
和上次在小屋,白英第一次跟他说的那些,很理想化的东西比起来。
这显山又露水的文字,就格外有冲击力。
白英知道何子殊听进去了,继续道:“当年如果没有老师,我还得摔很长一段时间。”
“我当年一根筋,很多人情世故还不懂,觉得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不想麻烦别人,不想欠人情。”
“还是老师教了我一句话。”
白英顿了顿,何子殊眨着眼睛看她。
白英说道:“要学会借力,还要借得心安理得。”
“别人愿意借你的时候,你就接着,他给几分,你便还几分,这就够了。”
“知道吗?”
何子殊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白英的来意。
慢慢的也静下来心来。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跟在白英身后进了茶室。
梁老自顾自斟了杯茶:“拿个茶托拿这么久?”
“没,”白英开了一点窗,把暖茶香散了一点出去,“哄我学生呢,被你吓得躲在墙角哭。”
被吓得躲在墙角哭的何子殊:“……”
梁老悠悠瞟了何子殊一眼。
何子殊笑了笑,朝着梁老微微颔首。
借着茶盏的遮掩,梁老也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何子殊。
第一眼,觉得这孩子的眼睛生的好。
颈肩比例也正。
端端肃肃往那一坐,莫名跟株小翠竹似的。
的确,怪合眼缘的。
梁也放下茶盏,开了口:“这几天都跟着你白老师学习?”
何子殊:“嗯,四天了。”
梁也:“都学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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