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幽的海平面隐约泛着霞光, 海浪轻轻拍打海岸。
月月躺沙滩上,双手枕在脑后,等日出。
这是她在小岛上度过的第八个暑期,她十四岁, 长大了。昨天小布丁还在怀念小时候, 她也跟着小小的怀念了一下。
可记忆有限,她能想起的并不多。
她记得她在江南小城过生日前, 收到的那个布娃娃。
记得星星经常抱着她在怀里画画, 也记得她亲手给星星戴上那枚戒指。
明天她就要回曼哈顿,下次再来也许要明年春天。今天天没亮她就起来, 等一个海上日出。
“月月。”
月月侧过脸, 是谢爸爸。
“嗨, 早上好。”
昨天他们出海钓鱼,给谢爸爸庆生。
张伯, 谢爸爸还有小布丁,他们都喝了红酒,就她一人喝果汁, 理由就是,她是未成年, 不许饮酒。
他们喝了不少, 尤其谢爸爸, 貌似有点醉。
“我以为你要睡到中午。”月月看着他,还算精神,“你昨晚喝了那么多, 不难受吗?”
“还行。”谢昀呈在月月边上坐下,“张伯给我熬了醒酒汤,我喝了一大碗,挺管用。”
“怪不得。”月月靠近他,嗅嗅鼻子,身上还是有淡淡的酒味,她以着大人的语气:“以后少喝点酒。”
“你怎么起这么早?”月月问他。
谢昀呈望着大海深处,顿了几秒,“你明天不是就要回去?”
“嗯。”
她原本打算在小岛多待两周,可想念太难熬,她想早点见到星星和爸爸。他们应该也特别想见到她。
谢爸爸没再吱声,月月明白了,他是特意来陪她看日出。“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不困吗?”
谢昀呈:“不困。”他猜到她今早会来看日出,昨晚睡前定了闹铃,睡了几个小时他不知道,感觉刚眯上眼没多会儿,闹铃就响起。
他刚才简单冲了澡就过来,头发还是湿的,没来得及擦。
月月爬起来,靠在谢昀呈肩头,她仔细盯着谢昀呈头发看,还好,没有白发,果然是顶多二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儿。
“你是我爸爸的哥哥,我是不是该称呼你大伯?谢伯?”
这跟张伯的称呼没区别,谢昀呈觑她,“我有那么老?”
月月哈哈笑。谢昀呈敲了敲她脑门。
她望向平静的海面,天际已泛白。
“谢爸爸,你第一次见到我时,我多大?四岁?还是六岁?”
“小布丁说,我爸爸第一次见到我,我四岁,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我六岁时,我们那次见面。”
谢昀呈两手掌并拢靠一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这么大一点点,那是你出生后的第八个小时,医生好不容易把你抢救过来,我在监控里看到的,你住保温箱,我见不到你。”
“哇,我那么坚强勇敢。”
“可不是。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小朋友。”
沙滩上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望着同一个方向。
“爸爸一定爱惨了妈妈吧,分开了七年,他们还能再次重逢。”
“小屁孩,还懂什么叫爱惨了?”
“小布丁这么说的。”
月月拿手指在沙子上随手涂鸦。
“小布丁懂爱情。”
谢昀呈笑了,现在这些孩子,把所谓的喜欢,就理解为爱。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才刚懂而已。
月月戳着谢昀呈的脸颊,“不许笑!”反正她信小布丁说的,也觉得小布丁跟她讲的那些特别有道理。
谢昀呈让她说说,小布丁怎么懂了。
月月便说了小布丁喜欢的一首诗,“假若他日相逢,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
小布丁说,如果她的妈妈还活着,见到她的楚尧爸爸后,一定是这样的。
“哇,谢爸爸,你看,太阳出来了。”
谢昀呈望着暖黄色日出。突然发觉,他的女儿们都长大了。
次日,月月回曼哈顿。
谢昀呈和小布丁还留在小岛,他们要多陪张伯几天。
飞机上,月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她还做了个梦,梦里是爸爸和星星年轻的时候,她才刚会走路,摇摇晃晃,在草地上跑啊跳啊,不时喊着爸爸妈妈。
飞机落地,梦醒了,那个彩色的画面还在。
月月把行李箱交给随行的阿姨,她在心里彩排着,一会儿要怎么跟爸爸还有星星打招呼。
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
原本应该是在产房,却迟来了十四年。
到达厅,月月看到了人群里的慕靳裴和季星遥,他们跟以往接机时没什么不同,手牵手,嘴角带笑,看到她后跟她摆摆手。
但她知道,他们此刻的平静是好不容易装出来的。
就像她。
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可她假装一切如常。
离得近了,大概有四五米的距离,月月停下。她跟爸爸和星星对望,他们浅浅笑着,可眼里弥散着水雾。
她现在好像明白了小布丁喜欢的那首诗,到底饱含了怎样的深情。
她在心里彩排的很热烈很激动的相认场面,终究没有上演。
不管是星星,爸爸,还是她自己,她们都静静看着对方。
季星遥张开手臂。
月月看不到季星遥的手臂一直在微颤着,因为她自己眼前也是模糊的。
她呼口气,双臂扑扇,像振翅而飞的小蝴蝶那样,孩子气地呈曲线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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