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刚刚出口,二人便清晰的听到了‘咔嚓’一声轻响。
还不等穆颜姝二人有所反应,那条藤蔓蓦地急速下坠,显然是断掉了!
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裴雪烬迅速做出了反应,掏出匕首,划向岩壁,并且接住了穆颜姝。
说二人倒霉吧,二人也算幸运。
在他们坠落的方向,正好有两株从岩壁伸展而出的树冠。
虽然这座山崖又高又险,但被两株树冠这么一拦,底下又有那株率先落下的藤蔓垫底儿,还有裴雪烬这个人肉软垫,穆颜姝除了手臂有两处擦伤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害。
裴雪烬就没那么舒坦了,那只握着匕首的手臂,鲜血淋漓,腿上也染了一片血迹,很可能是划到了山石,那样子很是有些凄惨。
穆颜姝落地之后,便快速起身,四处打量了一番,眼见这悬崖底部,虽然有些潮湿,但却背风隐蔽,四周生着茂密的灌木,他们跌落的地方却生着枯草,倒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确定了没有什么危险之后,穆颜姝也没有耽搁,当下回身,探向裴雪烬腿部的伤口。
此刻,裴雪烬才算是清醒过来,眼见穆颜姝竟是脱掉了他的军靴,不由僵了僵,本能的想要把脚收回来。
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还不等他有所动作,穆颜姝已然是开了口,不容置疑道,“别动,我只是帮你检查伤口,不会做什么。”
裴雪烬登时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儿呢!
经了这么一出,他倒真是不敢动弹了。
“还好,骨头没问题,只是划伤。”穆颜姝查探的十分迅速,确定了腿部没有大碍之后,当即将目光转到了裴雪烬的手上。
她撩开黑色的袖口,就见裴雪烬的那只右手上缠着松松垮垮的黑色棉布。
此刻,棉布已然是完全被鲜血浸透,露出了里面猩红的血肉。
那伤口显然已经有段时候了,根本不是滑下山崖造成的,而是被人生生用利刃片去了血肉!
穆颜姝不由眸光一凝,“裴世子,你的手?”
“想要逃出来,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裴雪烬像是没有察觉到手上的疼痛,冷寂的眉眼带了几分紧张道,“我想知道,我的手……还能不能……”
穆颜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认认真真道,“放心,就算你的手废了,我也能治好,更何况,只是少了一些皮肉,你长期进行翡翠雕刻,手腕十分强韧,只是拉伤有些严重,骨头完全没问题,对以后的翡翠雕刻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这只手,必然要留疤了。”
虽然裴世子手上的伤不是因为她,但刚刚裴世子确实给她当了一把肉垫儿,就冲这一点,穆颜姝也会不遗余力。
感受到她的信心和淡然,裴雪烬不自觉松了口气,寒峭的唇角竟是泄露了一丝笑意,“男子汉大丈夫,留些疤痕,不算什么。”
因为裴雪烬手上的伤的确颇为严重,穆颜姝当即开始了治疗。
她拿出随身的金疮药给裴雪烬敷在伤口之上,然后从雪白的里衣上撕了一块布条,为其重新包扎。
相比较于裴雪烬手法的粗糙,燕姝的手法不知道精细了多少倍,一块小小的布条,可谓是物尽其用,将整个手掌的伤口都包扎的严严实实的。
随后,穆颜姝又拿出随身的针具,给裴雪烬止了血,缓解了一下拉伤处的穴位,顺便为其处理腿上的伤口,速度快到飞起。
裴雪烬只觉得自己那只疼的早就没有知觉的右手,仿佛重新注入了活力,冰冰凉凉,酥酥麻麻的,十分舒服,腿上的疼痛似乎也减少了许多,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他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感受到穆颜姝落在他腿上的那种专注的眸光,裴雪烬寂静的心脏莫名泛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他不由移开眼,这才留意到了四周的枯败。
眼见一阵寒风过来,吹的穆颜姝鬓边垂落的发丝来回动荡,裴雪烬的眼底,不由染了些许愧疚,“抱歉,要不是我之前出了响动,那些蛮子就不会发现咱们,现在咱们应该已经顺利出城了,是我拖累你了。”
穆颜姝手上的动作不停,“如果我没猜测,你身上中了活毒,刚刚应该是活毒发作了,你能坚持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当然,你拖累我是事实。”
裴雪烬听了前半句,还相当安慰,甚至以为怀安郡主是在安慰他,听了后半句才知道,自己貌似是……想多了。
他嘴角抽了抽,还不待继续开口,穆颜姝已然是包扎完成,站起身来,不紧不慢道,“先把衣服脱了。”
裴雪烬怔了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穆颜姝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先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把活毒逼出来,省的之后,活毒再行发作,裴世子又要拖累人了。”
裴雪烬再次被当胸一刀,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稍显迟疑,才吐出了一个字,“好。”
最初,穆颜姝以为裴世子迟疑,是因为不相信她能够解除活毒,直到他解开衣衫——
只见他雪峰一般的肌肤上,竟是布满了十几处伤口,大部分是有刀伤,还有两处箭伤,虽然全都避开了要害,但也足够骇人了。
看的出来,这些伤势并不是什么刑伤,而是打仗留下的。
盛京城的人,包括穆颜姝在内,都知道裴雪烬败了,但却没人知道,他居然败的这般惨烈!
穆颜姝眸光略有停顿,便抽出长针,起手落下。
眼见她面对自己的一身伤痕,没有开口询问,裴雪烬既是庆幸,又是怅然,一时间,竟是有些滋味莫名。
穆颜姝落针极快,落完了针,她直接拿出了一包药粉,递给裴雪烬,“把这包药粉吃下去。”
说来,因为南蛮活毒肆虐,穆颜姝以策万全,启程前一晚,准备好多种祛除活毒的药粉,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这第一天就用上了。
裴雪烬也没有出声质疑,当下仰头,将药粉吞咽了下去。
片刻的功夫,他只觉得胸中似有什么东西,不断的向上爬动,又痒又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难言的恶心感。
他当即一呕,吐出了一口鲜血。
一只血色的细虫,在鲜血中蠕动翻滚,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裴雪烬如释重负,眸光冷寂的锁定着那只细虫,正欲询问询问如何处理,就见穆颜姝施施然走过来,一脚踩在了那只细虫之上,清清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好了。”
裴雪烬有些机械的抬头,“就这样?”
“就这样。”
穆颜姝在一边儿的枯草上不紧不慢的蹭了蹭鞋底儿。
“这种活毒不是多稀罕,但却让人生不如死,它能分泌一种毒液,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危害,但却会让神经感到剧痛,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穆颜姝轻缓抬眸,“南蛮人怎么会给你用这种活毒呢,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照理说,以裴雪烬如此尊贵的身份,南蛮人应该不会刻意折磨于他,除非他们别有所图。
眼见穆颜姝如此一针见血,裴雪烬冷寂的眉眼莫名有些柔和,“不过是一封求救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