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只的坐在单薄的床铺上,整个宫内除了莹莹烛火,在缓慢的跳动,没有一丝的人气儿和动静。
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丽妃便像是换了个样子,宛若失掉了水分的玫瑰,干枯颓败,无端老了好几岁。
这时,门帘突然动了动。
丽妃听见动静,缓缓抬头,侧目看去,就见皇后及其宫女出现在了门口。
丽妃冷冷勾了勾唇角,缓慢的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我还以为第一个过来看我笑话的,会是静贵妃,没想到是皇后娘娘。”丽妃的声音阴阳怪气,满是嘲讽,“也对,皇后娘娘是过来清算太子那笔账的吧,来吧,动手啊。”
皇后却是没有理会丽妃的叫嚣,抬手道,“拿过来。”
“是。”
站在她身后的大宫女,稍有不忿的朝着门外挥了挥手,很快,几名宫女鱼贯而入,放下了几个摆满物资的承盘,便恭恭敬敬的离开了。
眼见宫女退了出去,皇后这才开了口,“这里是一些被褥,茶具,还有炭火,相信丽妃应该知道怎么用,外面有侍卫守着,好生过自己的日子,皇上只是迁怒,或许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
“皇后娘娘在说笑吗?”丽妃闻言,登时嗤笑一声,撩了撩鬓边散乱的头发,眸光渐渐变得愤恨不甘,“荣儿都逃狱了,我还能离开这里吗,如果我猜的不错,是皇上让你来的吧,他怕我一个想不开,要是死在这里,便会少了一重对荣儿的掣肘,不是吗?”
皇后不知可否,冷声道,“不管是与不是,命是自己的,好自为之吧。”
“皇后娘娘!”
眼见皇后转身欲走,丽妃不禁起身,拦在了她的身前。
“这么多年,我看得清楚明白,静贵妃看着与世无争,实则贪慕权势,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不下于我的野心,淑妃蠢钝胆小,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那个女儿身上,宝妃倒是性子天真,可惜,丢了一个皇子,现在战战兢兢守着八皇子过日子,珍妃毁了脸,如今跟我差不多,不说也罢,只有您,皇后娘娘,我看不懂,您这么多年,求的是什么。”
丽妃直视皇后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若说您要的是太子之位,为何现在您不声不响,连点动作都没有呢,您的两个儿子,一个废了,一个是废物,可您呢,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比先前还要自在许多,您求得到底是什么呢,别告诉我,您求得是皇上一颗真心。”
皇后交握的手微微一紧,蹙眉道,“丽嫔,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猜度。”
“不会是真的吧,哈哈哈……”
将皇后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丽妃仿佛看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眼眶赤红,似嘲似讽,“皇后娘娘,您怎么这么傻呢,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有真心吗,想想当年,他对战王的母亲,那般痴迷,那般深情,还不是为了平衡前朝,让沈妃一忍再忍,沈妃就是想求一份真心,所以,郁郁而终,皇后娘娘,您这是想步沈妃的后尘吗?”
说到这儿,丽妃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拍了拍巴掌,“我忘了,您可比不上沈妃,最起码,那个沈英男让凌世平真真是上了心,您呢?”
“放肆!你居然敢对皇后娘娘如此无礼!”站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呵斥出声。
倒是皇后抬了抬手,将人挡了下来。
丽嫔则是毫不在意,状似疯癫一般,一边转圈,一边近乎自言自语道,“前些日子,外面盛传皇上无德,上天才会让太子受过,结果,第二天流言就变了,变成了太子无德,皇后娘娘,我不相信,您看不出来这是谁的手笔!”
皇后闻言,眸光一滞,身形明显僵硬了一瞬。
丽妃见此,笑的更欢了。
“还记得出身谢家的贤妃吗?贤妃对皇上也是一片真心,谢家更是跟着祖帝打下西凌江山的功臣,满门忠烈,结果呢,皇上即位没几年,就用勾结他国,涉嫌谋逆的罪名,将谢家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干净净,连谢家刚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贤妃更是被赐了一杯毒酒,香消玉殒,谢家若是真想要这西凌河山,祖帝说不定就能分给他们一半儿,谢家何须造反?不过是皇上疑心,想要独揽军权罢了。”
丽妃一步步走到皇后面前,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您说,皇上他有心吗?”
皇后藏在袖口中的手生生刺入了掌心,声音染上了几分沉肃,“本宫只知道,你再说下去,就要没命了,来人,堵住她的嘴,将丽妃捆上。”
“是!”
“皇后娘娘……”丽妃还想再说,发疯的挣扎,最后仍旧是被宫人堵了嘴绑在床上,只能犹如疯子一般,发出呜呜的鸣叫。
此刻,皇后已然是踏出了冷宫,跟在她身后的大宫女,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个丽嫔简直就是疯了,什么都敢说。”
“她若是不疯,就活不下去了。”
皇后眸光这话像是说给宫女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回眸看了一眼那座破败的宫殿,眸光又黯又沉,“不管是冷宫里还是冷宫外的人,有时候,清醒着还不如疯了。”
随着二皇子潜逃,凌瑾瑜赐婚,丽妃被打入冷宫,所有的事总算告一段落,整个朝堂的大臣,也觉得松了口气。
没办法,这段时间着实心惊肉跳,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太子致残,储位悬空,而后二皇子又出事,一月有余,便折损两位皇子,简直前所未有,尤其是先前站队二皇子的那些大臣,没有一个落下好的,别说置身其中,就是听着,都觉得心累了。
可就是有一个人,硬生生从这几件事儿中脱颖而出。
这个人自然就是穆冠卿了。
处理了丽妃之后,承帝几乎是连夜找了大理寺卿谈话,第二日,大理寺卿便告老还乡,承帝亲封穆冠卿为新任大理寺卿,官居正三品,仅次于穆士鸿和纪恭明。
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穆冠卿已然是获得了承帝的全然信任,承帝这是在亲自给他铺路,这般宠信,简直连穆士鸿和纪恭明都拍马不仅。
朝中众人虽说是羡慕嫉妒恨,心里却是没几个敢挑刺儿的。
原因无他,穆冠卿这是踩着两位皇子的骨血往上爬,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情境,就算证据摆在他们眼前,他们恐怕也不敢凭借着一己之力,生生拉下一位皇子。
若说之前穆冠卿是平步青云,那现在就真真是一步登天了!
如此年轻的大理寺卿,在整个西凌前所未有。
更重要的是,承帝将捉拿二皇子一事,交给了穆冠卿,甚至给了他调动京城兵马的权力,这可是绝对的实权。
可以说,从现在开始,整个朝堂的局势,已经由穆士鸿与纪恭明分庭抗礼,变成了穆士鸿纪恭明还有穆冠卿三足鼎立了。
殊不知,如今这位西凌赫赫有名的实权人物,正窝在左相府挽婷阁的药田里,抡着一把满是泥巴的药铲,正在兢兢业业的除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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