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向校门内张望,每一个出来的学生都要看一眼好看看是不是他家的孩子。
两个人挤出人群了,周齐才笑道:“可咱俩单独过,万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
年级第一冷淡地没有吭声。
学校边上有家便利店,周齐拐了进去,拿了两瓶饮料后停在了一行口香糖货架上,然后从最底下拿了盒durex递给傅明贽:“你说用买套吗?”
傅明贽原本没往盒子上看,听见周齐的话猛地针刺了似的缩回手来,皱眉盯着盒子,手指在背后一点点蜷了起来:“……嗯。”
周齐翻着durex的盒子问:“买几盒?”
“随便。”
“你喜欢草莓味吗?”
“……随便。”
“来点有意思的,”周齐自言自语,“波点你有兴趣吗?”
“……随便。”
周齐研究着这半个货架:“为什么没有薄荷味啊,薄荷味的用起来肯定特刺激,跟风油精差不多吧。”
傅明贽:“……”
“一盒十个,”周齐掂了掂,“其实用倒用不了几个,不过我想买回去玩玩,一个样拿一盒怎么样?”
“随便。”
“随便随便随便,”周齐一样拿了一盒,丢给傅明贽,笑问,“你就会说随便吗?还说你不是小孩,你不是小孩你这么害羞干什么?”
傅明贽接住盒子,恼道:“谁跟你一样不要脸?”
“啧,”周齐不以为意,“要脸怎么当你男朋友啊?”
天色晚了,但仍留着明朗而炎热的夏光。
家门口,周齐没急着先推门进去,只撑在门框上瞧着傅明贽笑:“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傅明贽微侧着身,注视着周齐。
男孩子背光站着,校服映得洁白到刺眼,身上是和他一样的味道。明明逆光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神态,却让人就是知道他在笑,眼睛发亮地笑。
傅明贽忍耐不住地亲了亲他带着笑的嘴角,低声说:“你想去哪,我跟着你。”
“好啊,那你跟着我。”周齐笑着开了门锁,把门推开了道缝,向张姨喊,“张姨,我跟小明今天晚上出去玩了,你做好饭下班就可以了!”
张姨听见周齐在门口说什么,匆匆忙忙地关小了火,从厨房里小跑出来:“小齐你俩考完试了呀,考得怎么样……”
可张姨到门口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从玻璃窗里,张姨看见两个高高的少年骑着自行车,慢慢骑远了。
一个没个正形,骑车子也不愿意好好骑,好像知道她会从窗户里看一样,偏过整个上半身,笑着向她挥手。
另一个抬手压住了少年乱挥的手,可那个男孩子实在胆子大,倾过身直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张姨愣了愣,在窗户前站了半晌,自言自语着转身回了厨房:“现在的孩子……都长大了啊。”
周齐一路骑到了郊外。
周家在北山区,区外山峦连绵,倒离郊外很近。
停车下来时,天都黑了大半了。
是片野生的、浓青的草地,一面是开阔的公路,远处在薄雾中氤氲了市区的高楼大厦,一面是蓊郁的树林,低矮的青色丘峦连绵而上。
来往车辆很少,空气静得只弥漫着起伏的虫鸣。
草地上停了辆黑越野,傅明贽看见周齐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径直去开了那辆越野车。
“这是?”
周齐从后备箱提出还没安装起来的支架镜头:“天文望远镜。”
“不是,”傅明贽皱着眉头过去帮周齐把东西拿出来,“我问你这辆车怎么回事。”
周齐没多想:“哦,我中午开过来的。”
“你考过驾驶证?”
“……”周齐避重就轻,“我学过。”
傅明贽不近人情道:“无证驾驶处以十五日拘留。”
“别啊,”周齐笑了声,“今天你过生日,咱能说点别的吗?”
“可以,”年级第一吝啬地点了一下头,“这辆车不许你再开回去,找司机开回去。”
周齐:“……”
年级第一没继续跟周齐一般见识,开始帮忙装望远镜。
周齐插不进去手,就坐在草地上,托腮看着傅明贽:“你就不问问我把你带到郊外干什么吗?”
年级第一装着支架,复读机似的问:“你把我带到郊外干什么。”
周齐向他勾了勾手:“你过来,你过来我再跟你说。”
傅明贽过去了。
周齐又勾了勾手:“坐下来。”
傅明贽坐到了周齐旁边。
然后周齐把傅明贽顺势拉了下来,撑上去,野生草坪草叶儿有点长,刺刺地扎脸,周齐拨开草叶,流氓似的问:“弟弟,你说我要干什么?”
周齐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去没事找事,傅明贽眉心发紧,哑着声音按住了周齐:“停下来。”
周齐见好就收,笑嘻嘻地亲了亲傅明贽下巴:“傅明贽,生日快乐。”
他翻到一边坐了起来,又看了看天色:“天还没全黑啊,先等等,”周齐突然想起来车里放的啤酒跟蛋糕,就问,“小明你吃蛋糕吗?”
傅明贽屈起腿,把中间遮了遮:“都可以。”
蛋糕盒拎过来了,啤酒箱也搬了过来。
周齐把蛋糕盒推过去,严肃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交付给你了。”
傅明贽皱了皱眉:“什么?”
周齐:“你打开就知道了。”
周齐最重要的东西——周齐有看重的东西吗?
傅明贽拆了丝带,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盒。
“周齐,”年级第一的嗓音里显而易见地带着火气,“这是什么?”
周齐笑嘻嘻:“我的欲望之光,生命之火,我这辈子最看重的东西。”
“……所以是红蓝buff?”
显然是定制款蛋糕,蛋糕保存的还很完好,栩栩如生的立着两个手牵手的红buff和蓝buff,还有一些奶油勾出来的小野怪趴在buff脚底下。
周齐朝傅明贽笑:“这是打野的命,我把命都给你了,还不行吗?”
“……”年级第一嘴角翘了翘,“不可理喻。”
周齐拿起两根生日蜡烛,一根插在红buff屁股上,一根插在蓝buff屁股上,拿打火机点着了:“吹蜡烛吗?”
傅明贽:“不吹。”
“别嘛,吹一下。”
“……”
“你不吹我吹了。”
“随便。”
天渐渐黑了,零散的星子映现出来。
周齐开了便携灯,细小的飞虫绕着灯光打转,夜更静了,虫鸣也更响了,好像时间过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然后停下来不再向前走了一样。
天文望远镜安装好了,周齐倒懒得用了,躺在草坪上指天上:“那边有颗星星很亮啊。”
“是北极星,下面的是北斗七星。”
“哦,是吗?”
“生活常识。”
周齐笑了声,突然问:“小明,你真喜欢我吗?”
傅明贽垂下眼睑,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怕我哪天让你失望了,你再恨我。”
周齐开玩笑似的说:“男朋友太难当了,要不咱俩还是当朋友吧。”
傅明贽俯下身抬起周齐下巴,咬了咬他的喉结:“会接吻,上床的朋友?”他低声问,“周齐,留在我身边是件很难的事吗?”
“不是,”周齐笑了笑,“就开个玩笑,别当真。”
“如果是我对你的要求太多了,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傅明贽停了停,“不喜欢我了,也可以告诉我。”
‘可就算你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让你走。’
‘所以我只能努力,努力地让你一直喜欢我。’
大多数念头都是不会诉诸于口的,都是难以坦白的,傅明贽缄默着,执拗地亲了亲周齐的脖颈。
周齐有点狼狈,翻滚过身,拿勺挖了一口慕斯塞进年级第一嘴里,笑道:“命都给你了,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嗯。”
暂时把以后的事抛到一边去了,周齐笑着问傅明贽:“对了,你能跟我说说,你小时候为什么会有摘星星这种人生理想吗?”
傅明贽:“不可以吗?”
周齐怕年级第一恼羞成怒,就开始举例自己:“不是不可以,就是太飘了,比如说我小时候的人生理想——我立志当一个对社会有重大贡献,对家庭有重大意义的好学生,好让别人都喜欢我。这么脚踏实地的理想,我显然比你早熟。”
“那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周齐卡了一下,诚实道,“没。”
傅明贽勾了勾嘴角:“如果没实现,理想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区别呢?”
“……”竟然无法反驳。
周齐懒洋洋地靠在傅明贽身边,看着夜空道:“可能人生的第一个理想都是要祭天的吧。”
“我第一个理想也不算没实现。”傅明贽轻声道,“我小时候坐在外面看星星的时候,许的愿望不仅仅是以后可以摘一颗星星。”
周齐笑了:“除了摘星星,还想摘月亮?”
“不是,是许愿有一天,会有一个人陪我一起在外面看星星。”
“……”周齐愣了愣,说话起来有点结巴,“这、这么巧的吗?”
“不是巧,小时候会有摘星星的这种愿望是因为我那时候希望会有谁可以在外面陪我。”傅明贽淡淡道,“上小学的时候我很怕一个人独处。”
“一个人很孤独吗?”周齐仰着头,“因为一个人,所以害怕。”
夜空广邈远大,好像重叠了无数过去的时日。
“嗯。”
傅明贽握住了周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