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不得不涂抹大量粉底进行遮掩,也只能选择天黑以后再出门。至少,在缺少光线的环境下,她看起来还多少算是有那么几分吸引力,可如果走得太近,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到她脸上厚厚的粉底。
每天晚上这个时候,王丽就会从屋子里走出来,在附近的街道上晃荡。
她从不去酒吧。那里虽然男人多,也容易接到生意,酒精和汗水却会破坏自己的妆容。即便是在外面谈好了价钱,只要暴露出脸上的真实面容,谁也不会心甘情愿拿出那么多钱给一个老妇。砍掉一半都还算是好的,不定还会分文不给,临走的时候狠狠痛扁你一顿。
天气很冷,穿着短裙吊带站在外面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王丽冷的直打哆嗦,她拼命抽烟,想要从烟雾当中得到一暖和庇护。这种想法肯定是错误的,也不可能成为现实。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踩着高跟鞋来回走动,使身体保持运动状态,多多少少从流动的血液里得到一丝热量。
“该死的婚礼!”
“那对该死的狗男女,该死的雇佣兵。”
“老娘诅咒你们永远不得好死,男的当天晚上就得马上疯,女的最好是被黑暗生物抓走活活干死。”
尽管只是低声咒骂,却也实在过于恶毒。这的确是王丽的真实想法。里尔和贝拉的朋友很多,朋友的朋友往往也会因为结婚这个缘故被邀请过来。尽管还没有结婚,雇佣兵们却以这个理由,在酒馆里通宵达旦的庆祝。毕竟,木叶镇上实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不需要里尔花钱,人们已经把他未来的婚礼当做现在的下酒菜。
男人都去喝酒,光顾王丽的男人自然也就成倍缩减。她的确有理由不满和抱怨,换了任何人,都会做出相同的举动。
黑黝黝的墙边,慢慢走过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他的动作很慢,低着头,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以至于影响到脚下的速度。短短不过五、六十米的距离,足足走了好几分钟。尤其是在墙壁和屋子阴影的遮挡下,凭借肉眼视力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王丽也只是黑影走到近前,差不多三米左右的位置,才被吓了一跳,看出对方原来是屠夫赛斯。
“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那么轻?话也不一句。”
虽然很是恼怒,王丽却没有像泼妇一样当街喝骂。这是她由来已久的习惯,特别是在晚上,每个男人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主顾。就算真的要骂,也必须确定对方没有那方面的兴趣,不准备在自己身上花钱,骂起来才会越发肆无忌惮。
阴影笼罩住赛斯的大半个面孔,只有包括左眼在内很少的一部分,暴露在远处射来的光线中。他的身体略微朝前倾斜,一言不发,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某种物件,递了过去。
一枚银币躺在赛斯掌心里,释放出充满诱惑力的金属光泽。
王丽夹住香烟的手指僵住了,她侧着身子看了赛斯一眼,视线焦很快距离到银币上。尽管很想做出一副神态高傲的表情,王丽却因为寒冷瑟瑟发抖,甚至无法保持镇定。
她每次的价格只是五个铜板。即便是在收入情况最好的夏天,一整晚收入也只是四十个铜板。一枚银币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在未来几个星期,就算没有任何收入,自己也可以过得很舒服。
王丽很有些看不起赛斯,当然是因为此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她知道赛斯在莫邢馗那件事情以后,在周围居民眼中已经成为卑鄙老鼠一样的存在。跟这种男人做生意,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影响。可是,看在钱的份上,谁又管的了那么多?
想到这里,王丽深吸了一口气,挑衅式的翘起一根手指,一边紧张地观望四周,一边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急促地:“一个银币,一次?”
这无异于狮子大开口。王丽不是笨蛋,她很清楚赛斯目前的窘境。这头肥猪肯定是憋不住了才过来找我。换了是别的女人,恐怕不会提供服务。所谓“物以稀为贵”就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当然,如果赛斯想要讨价还价,王丽也有足够的把握,从这个肥杂种身上狠狠宰一刀。
赛斯没有拒绝,他沉默着了头,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脚步依然很慢,仿佛那是两块沉重的金属。
走进屋子,王丽以最快的速度关上房门。她没有开灯,赛斯也没有做出类似的举动。这让王丽很满意,她就只喜欢在黑暗中办事,只有这样,才会让客人保留看到自己时候的最佳印象,而不会看见粉底脱落之后的松弛皱纹。
“你的床在哪儿?我们最好快儿,我的时间不多,如果你想要感觉更舒服的话,就必须加钱。我的一个银币一次是指……呜……呜呜……”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扑来,硬生生扼住了王丽的后颈,把她刚到嘴边的最后几个字活活塞了回去。
王丽想要大声尖叫,喉咙里却连喘息的动作也无法继续。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固定住,一只手抓住脖颈,一只手扣住下巴,把自己的头颅,乃至整个上身朝后翻。
这动作在短短几秒钟内已经完成。从侧面看,王丽的身体向后弯曲,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字母“c”。
木屋窗户上镶嵌着玻璃,室内外不同温差使玻璃表面显得模糊,却无法阻挡远处的灯光。就在这种完全相反的角度,王丽看到了被淡淡光线照亮,面孔变得清晰的赛斯。
他的脸色一片灰白,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正常人应有的黑色,而是一片令人惊恐的死白。
是的,刚才王丽根本没有注意赛斯的眼睛。他一直低着头,眼皮也半眯着。如果不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无法看出其中的问题。
王丽无法发出声音,她感觉到一缕难以言语的冰寒,正沿着自己的脊椎向上攀升。
只有死人的眼睛才会变成这种模样。
赛斯已经死了?
他是一个死人?
一具尸体?
极端的恐惧瞬间剥夺了王丽的全部思维能力,似乎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她完全是在生物本能的驱使下拼命挣扎,疯狂扭动着腰部和双腿,想要从这种极其可怕的环境里挣脱开来。然而,扣住颈部与下颌的力量太大了,尽管王丽想尽方法,在赛斯身上到处乱抓,把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赛斯依然不为所动,保持着近乎凝固的僵硬状态。
然后,王丽看到赛斯肥大的肚皮在蠕动,覆盖在表面上的衣服“嗤啦”一下从里面被撕开。他的腹部一片破烂,里面探出一个头部硕大,类似人类婴儿,却有着明显差异,四肢俱全的怪物。它不哭不笑,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满面惊恐的王丽,令人毛骨悚然。
王丽一脸骇然。
她本能的认定,这个刚刚从赛斯肚子里钻出来的怪物,是一头黑暗生物。这差不多是第三世界人类的惯性思维,任何无法分别类别的非人类生物,都会被归于黑暗群体。
大头怪婴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女孩,它盯着王丽看了很久,似乎是想要把那张面孔上的每一个细节牢牢刻在大脑深处。它默默地注视着她,直到王丽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头,神智几乎失常的前一秒钟,大头怪婴才张开嘴,露出两排异常尖锐、锋利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