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心惊了一阵子。
那次见面叶儿还告诉我,她一直没有上班,因为单位人员富余。后来听说叶儿是在女儿一岁半多的时候才去上班的,女儿送到了农村的奶奶家。半年之中叶儿奔波两地有十几次,每一次叶儿都在星期五晚上坐近十个小时的夜车,赶去和女儿度一个残缺的周末——又得早早赶回上周一的班。那一段日子我不知道叶儿是如何度过的。
今年暑假叶儿把女儿接了回来,不是自己奔波辛苦,而是面对女儿通红皴裂的小脸儿和满嘴的脏话,叶儿终于不能忍受了。回来后叶儿就常常带着孩子到我们新村来玩,秋的女儿和我的女儿同龄,所以三个孩子就经常一起玩,这样我和叶儿相处的机会就多了起来。偶尔我还傻傻地和叶儿说起两地分居不是长久之计,那一次叶儿的眼睛湿润了,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原来在女儿出生八个月后,叶儿曾经情投意合的丈夫突然提出了离婚!叶儿坚决不同意,因为她说他们的缘分不会终了,于是干脆就带着不满一岁的孩子,住进了丈夫在京的单身军官宿舍。丈夫对待她们母女形同路人,每到周末丈夫就去曾经就读研究生的城市约会情人。叶儿哭过、闹过、求过,也找过部队领导,最初领导还答应做叶儿丈夫的工作,不知道叶儿的丈夫施了什么伎俩,后来领导似乎也不那么热心了。叶儿想到过法律,但又没有任何证据(也许叶儿还有别的顾虑)。有一次叶儿狠心地说自己也不要女儿了,丈夫就在那个周末带着女儿走了,回来的时候女儿穿戴得焕然一新,小脸却瘦了一圈,随身带去的衣服全都被女儿尿湿后拎回,发出难闻的气味;叶儿抱着女儿哭得一塌糊涂
终于无法打动丈夫的心,叶儿再也不能住下去了,带着一岁半的孩子偷了丈夫的研究生毕业证——那证书是靠了叶儿省吃俭用下来的钱换来的——回来了。叶儿的单位追着叶儿上班,面对激烈的竞争,已经耽误了一年多的工作,叶儿狠狠心送走了女儿,全力投入工作,一切都得重新开始从头再来了。
尽管丈夫对叶儿和女儿分文不给,可是叶儿对丈夫还抱有一线希望。在女儿两岁生日这天,叶儿正坐在办公室里,想念着不在身边的女儿,决定下班后一定给女儿打个电话——尽管叶儿家还没有电话,但楼下的小店店主已经很熟悉叶儿了。不料丈夫突然来到了叶儿的单位,不过不是为女儿的生日,而是向叶儿要证书,叶儿不肯给,两个人就口角起来,办公室里有十来个同事在场,叶儿的丈夫竟然对叶儿拳脚相加,这一仗彻底打垮了叶儿的精神和最后的希望,叶儿离婚了。
——叶儿曾经幸福的爱情,就这样经历了三年婚姻,不幸地结束了。叶儿说他们的缘分算是尽了,叶儿给我讲述的时候,暑日的夕阳正缓缓地钻进地平线,西天的晚霞火一样红,映着叶儿没有表情的脸。真的,叶儿一直没有哭,想必叶儿的泪早已流尽了。倒是我那一晚几乎彻夜未眠,怎么可能想到曾经那样相爱的一对儿,会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呢?
这件事沉重地打击着我,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能做的就是对叶儿母女好些,前一阵子十一放长假,我去叶儿家邀请她们母女来玩,我看见叶儿小小的家没有经过任何装修,包括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看我在打量,叶儿似乎歉意地笑笑:“以前惦记着她爸爸念书,现在惦记着让她过的好些。”叶儿指指三岁多、长得娇小的女儿,这小家伙的性格倒颇爽快,立刻道:“妈妈,我长大了,就去北京把爸爸给你找回来!他不回来我发誓杀了他!”见我看她,就又气势汹汹地说:“我可厉害了,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说我没有爸爸,我就要拿刀杀了他,妈妈不让。”“是,那天我发现她书包里装着一把水果刀,被我拿了出来。”叶儿无奈地补充着。我跟着叶儿叹了口气。叶儿指着女儿说:“不能去玩了,后天她生日,那天她爸爸要回来看她,然后假期去农村体验生活,我得带着她一同去呢。”
后来听说叶儿女儿生日那天,叶儿的前夫果然回来了,买了一个生日蛋糕,除此外一无所有。三个人出去吃饭,叶儿的前夫显得很轻松,叶儿问他结婚了吗,他似乎很骄傲地说早结了;桌上叶儿很沉默;倒是小家伙围着爸爸前前后后很是兴奋,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对妈妈说过的“誓言”饭后叶儿的前夫开玩笑似的说自己没有钱叶儿你就请了吧;临走又向叶儿要了十块钱搭车。
还听说叶儿牵着女儿小小的手,对着出租车开远的方向望了很久很久叶儿的目光被穿梭的车轮撞得粉碎,像飘落的片片相思;叶儿就那样痴痴地站立着,直到太阳收了金红的光。西边的天空沉在一片暮霭当中,喧闹的市声渐渐沉淀,有鸟雀飞回路边高挺的老杨树枝上,凉风呼呼起自天末,泪自叶儿的眼中轻轻滑落,凉沁沁地滴落在女儿扬起的小小的脸蛋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