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咖啡也泼了上去。

    沐晴明目瞪口呆看着手的主人，在做完这两件事之后，泼人的手回来，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硬生生拉开了男子握着沐晴明的手，然后转脸皱着眉头对沐晴明说道：“还不走？”

    季丞野似乎有些不高兴，抿着嘴唇像是在压抑着怒气一样。

    “啊？哦哦。”沐晴明赶紧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看到沐晴明走过来之后，季丞野也放开了之前那人的手，然后拉着沐晴明大步走出了餐厅。

    这么英雄救美的桥段结束应该是王子和公主十指紧扣一起奔跑着离开才会比较唯美也比较正常，但是现实生活实在是太出乎沐晴明的意料。

    因为季丞野并没有牵着沐晴明的手，而是拉着沐晴明的袖子，就这样把她给拽了出去。

    对，拽了出去。

    季丞野的步子又很大，沐晴明穿着小高跟，本身走起来就有些吃力，她现在就像是被拖着走一样。

    她大呼小叫地一路走到了酒店停车场，季丞野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沐晴明胆小怕事，所以等到季丞野也坐进车子里之后，紧张兮兮地问他：“刚才那个人是谁？这样随便泼来玩真的没事么？”

    季丞野白了她一眼，专横地说：“像他那样的人，我为什么不敢泼？”

    其实沐晴明并不太了解为什么季丞野那么有自信，但是听到他这句反问和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就稍微理解了一些。季丞野似乎是天生就带着这样的骄傲和不可一世，而且还意外得会让人觉得很合适。

    见沐晴明不说话，季丞野似乎更加心情不好，无缘无故话题就扯到了她的身上：“倒是你，干吗白痴一样坐在那里让他占你便宜？”

    沐晴明也很委屈：“他一来就是一副跟你很熟的样子，那我就没有多想啊，而且谁知道他一坐下就动手动脚啊！”

    “那你为什么不泼他？”

    “……因为你来了啊。”

    季丞野稍微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随意地扫了她一眼，结果本来缓和下去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眉头深皱着说道，“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沐晴明被这一问，疑惑起来：“啊？”

    她穿的是一条黑色的无袖蕾丝花纹连衣裙，脚上穿了一双淡色的高跟鞋，已经算是她能够拿得出手的一套衣服了，加起来两千多块呢。沐晴明更加难过起来，憋着嘴：“老板，这已经是我能够找到唯一一件比工作装正式的衣服了。我平时都是穿T恤和牛仔裤的啊。”

    季丞野挑挑眉，没什么太多的表情，摇摇头，颇有自责说道：“方法还是不对。”

    “哈？”

    “看来这样也还是不行。”季丞野自言自语，满是挫败感，“越看越不顺眼。”

    “啊？”沐晴明彻底糊涂了。

    他说的该不会是我吧……沐清明缩缩脖子，胆战心惊看着喃喃自语的老板。

    “我本来以为让你去相亲也是一种方法，可是看来不行。”他自嘲地说着。

    嗯，不行，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握住手的时候，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顺眼，不行。

    “不行什么啊？”这是在嫌弃她办事不利吗。

    季丞野只是若有所思地开车，根本就没有打算回答她的意思。

    沐晴明感到自己手机在震动，从小手袋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后就呆住了。

    就连季丞野都觉得她有些不对劲，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她正在小心翼翼用征询的眼神望着自己，便说道：“接吧。”

    她这才把手机放到耳边，轻声说了句：“找我干吗？”

    车里面很安静，所以手机里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出来，季丞野听到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男声：“沐晴明，你还要生气多久？”

    “……”沐晴明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鼻尖有些酸涩，以前小时候他惹她生气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无奈地问她，可是她根本就不会真的生他的气。只是这次不一样了，就因为从未生过他的气，所以才会造成今天自己这么悲剧。沐晴明捏了捏鼻子，回答，“林路，我没时间陪你玩儿，你要玩啥你就自己玩吧。”

    “沐晴明，你这个倔脾气能不能改一改。”

    “林路，你这天生花心能不能改一改。”

    “沐晴明你闹什么小孩子脾气。”电话那端的林路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沐晴明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林路一定捏着手机一脸跟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沐晴明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想要挂电话。

    可是林路大概也脾气上来了，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沐晴明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你还想怎么样……”

    “道歉就该第一时间你留着你的假惺惺自己折腾去吧。”

    “我那天有给你打……”

    季丞野听到后立刻抢先一步打断道：“沐晴明，我忽然决定了另外一件事情。”

    “嗯？”沐晴明不解地看向身边的老板，有些意外他的突然开口。

    结果林路在电话里面又开始叫喳喳起来：“沐晴明你在哪？你身边有个男人？喂你……”

    沐晴明果断把电话给挂了。像林路自尊心那么强的人，被挂了电话自然不会再打第二个过来。

    她怅然若失地看着手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转头对季丞野说：“老板你刚才说什么？”

    季丞野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小心掩饰起自己的表情，淡淡交代着：“兼职内容再多加一份，只要你帮我监督一个人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且向我汇报她的动态就可以。”

    “……狗仔？”沐晴明在脑袋里整理好工作内容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词。

    季丞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依旧点点头：“你要这样说也可以，但是你能汇报的人只有我。禁止到处去宣扬，这个兼职，必须绝对保密。”

    “哦。”沐晴明应了一声，随即又想到，“那这个人是？”

    季丞野目不转睛开着车，沐晴明噘着嘴巴不知道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抬眼发现此时车子缓缓开进了一所学校里面。

    “就是那个穿着深蓝色裙子女孩子——”这个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季丞野抬手指向前方，说道，“苏葵。”

    沐晴明顺着季丞野的手看过去，嘴巴差点惊讶得合不拢。

    这……就是上次在餐厅看到的女孩子啊！

    大BOSS居然让自己跟踪他的女朋友！跟踪！

    沐晴明眯着眼睛忍不住用鄙视的目光打量着大BOSS，真是看不出来啊，一个堂堂大企业的一把手，现在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姑娘这么劳师动众地找人来监视她了！她犹豫地说道：“可是老板，你不觉得……”

    “我只是要知道她的行踪和做了什么而已。”

    “但是这样会不会……”沐晴明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季丞野侧过脸白了她一眼，回答的斩钉截铁，“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他拿出放在车里的墨镜戴上，推开车门。

    沐晴明点点头，看着季丞野下了车，然后快步走向了那个女孩子。

    老板像是在跟苏葵说着什么，可是小妹妹瞪了他一眼，就转身想离开。

    哟哟哟，老板这是在被人甩的节奏啊！沐清明看得热血沸腾。

    当然让沐晴明震惊的果然还是小妹妹对于老板大人的挽留攻势根本不理会。老板怎么苦口婆心地劝阻，似乎都没有打动她，最后她不耐烦地甩开了老板拉着她的手，然后酷酷地走掉了。

    老板居然被同一个妹子甩了两次！自己会不会因为看到这一切被老板找人悄悄扔到海里杀人封口？

    看着老板满脸阴沉地走回车子这边，沐晴明迅速调整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开心。就算是戴着眼镜，沐清明都能感觉他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

    过了一会儿，季丞野回到了车子上。

    沐晴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你还好吗……”

    “嗯。”季丞野取下墨镜，板着脸发动车子。

    沐晴明整个人被shock到了。理由很简单，一向以企业精英财团首脑傲慢黄金单身汉形象示人的季丞野，给别人的表情除了讥笑和白眼，在提到了这个女孩子的时候，竟然出现了那么温柔的语气。

    可是就在这个瞬间，沐晴明的心里竟然涌现了一丝怪异的情绪。

    淡淡的、莫名的……酸涩？

    大概是想到了林路。自己的青梅竹马林路，即使两个人是如此靠近的关系，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林路这样的笑容。

    怎么会出现在总是被林路挖苦嘲笑的自己面前呢？

    仅仅只有唯一的一次，让沐晴明至少觉得林路是在意自己的。林路毕业之后准备出去上大学，她怕自己如果去送他一定会很丢脸地哭鼻子，所以她躲在林路家附近不远处悄悄看他。林路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一直四处张望着。

    她怕林路发现自己，于是躲得更隐蔽了一些。

    后来林路等不了了，就随意对着某处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之后他匆匆上了车。

    当时沐晴明听着瞬间就哭了。温柔的话林路从来不对自己说，可是简单五个字就像是魔咒一样，让她撑过林路日后的每次嘲讽、挖苦，甚至是欺骗。

    而自己，凭着这仅存的温柔，竟然还可以坚持那么久。

    沐晴明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某处，慢慢捏紧了手心。

    其实沐晴明觉得兼职的任务变了，反倒更加适合自己了。

    毕竟跟着老板出席一些那么高级的餐厅，和成功人士们见面相亲什么的，真的不适合自己。

    再说了，她还真的装备不足。品牌裙子包包高跟鞋，她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一套了。

    所以伪装之后跟踪人这一点，她还是有点信心的。

    下了班之后，沐晴明就跑到苏葵所读学校里的宿舍附近开始了蹲点行动。

    因为跟踪人，所以沐晴明不得不准备很多轻便简洁的休闲装，就连去公司上班要穿的职业装小短裙都能免则免，为了更好地混入大学里面，沐晴明甚至就按照自己平时在家那种状态，穿着简单的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脚上踏着帆布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的眼镜。

    还真别说，确实挺像是学生的，毕竟自己才毕业没多久。

    4这个任务实在有些无聊，季丞野把苏葵的课表给她，标记了苏葵每天的课还有上课的教室，让她在苏葵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前到这里，主要就是观察苏葵下午放学到晚上七点半上晚修的时间。起初还好，可是连续几天都是跟着苏葵下课跟同学一起去吃饭，然后回宿舍。沐晴明就只能坐在她宿舍楼下的石凳上等三个小时的时间到，再结束任务回家。

    偶尔也有一些男生跟苏葵走得很近，但是看上去和季丞野就没有竞争力可言的，沐晴明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自动过滤没有报告给他。

    沐晴明今天难得比平时早到了二十分钟，刚爬上苏葵教室所在的那层楼楼梯时，老远就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廊的另外一头。

    沐晴明赶紧跑到教室的后门朝里面望了望，没看到苏葵的人，她再回头望向走廊，果然是苏葵在小跑着。

    苏葵居然逃课了！

    沐晴明不禁感叹，这几天观察下来苏葵都按时上下学，这一次肯定有大问题。

    她像是发现案情的福尔摩斯，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小心翼翼跟在苏葵的身后。

    沐晴明不敢太靠近，但是走道上来往的学生太多，她光是从人群中盯着苏葵的背影都已经够吃力的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看旁边。

    所以——

    “啊。”沐晴明加快脚步的时候没发现左侧也正在过来的人，两个人大概都有些急，所以沐晴明跟那个人就这么直接撞了上去。

    那人手里抱着一大摞书，就这么哗啦全部掉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沐晴明一连串说了三个对不起，可是她的目光还是看着不远处苏葵的身影，确定她还在视线之内就又转过头来捡地上的书。

    “没关系，我来收拾就好。”男生的声音很柔和。

    她来不及看对方的脸，只是注意到和她一起在捡书的手。

    他手指修长白净。

    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挂着一只玉质的，很像是《夏目友人帐》里面猫老师的头。

    很独特又可爱的手链。

    只是沐晴明再回头的时候，苏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没空再待下去，便急急忙忙说道：“真的对不起啦，我要赶时间。”

    没等对方回答，沐晴明就站起身来朝着苏葵的方向跑过去。

    可是等她追过去的时候，苏葵已经找不见影子了。课表上面并没有写这个时段有课，所以沐晴明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找她。

    所以她叹口气，哀伤的走到了食堂。

    反正苏葵到底还是要来吃饭的，就算她不一定会出现，至少沐晴明觉得也算是尽力完成工作了。

    给自己买了一份麻辣烫之后，她坐在食堂的正门口开始吃东西，时不时抬头看一下有没有苏葵的身影。

    忽然有电话打进来，沐晴明有些惊讶，居然是老板。

    “老板？”平时只有在下任务的时候季丞野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更多的时候都是她打电话给他汇报情况。

    “沐晴明，你在认真监视吗？”电话那头很安静，季丞野的声音沉稳持重，像是一把大提琴。

    “嗯……当然啦。”沐晴明没好意思说自己跟丢了，只好小声地回答。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沐晴明看了看面前自己吃剩下的碗，她躲躲闪闪地回答，“当然在看着苏葵啊。”

    “哦？”电话那端用着不疾不徐的语速慢慢说着，“那苏葵在做什么？”

    沐晴明开始有些紧张了，难道老板知道自己跟丢了？还是老板就在这附近看着自己！她抬起脖子环绕周围一圈，都没有看到季丞野的身影。

    他个子那么高，长相又出众，沐晴明确定周围没有跟他相似的人，她这才放心回答：“苏葵在买饭。”

    “嗯。”季丞野应了一声。

    要是再继续拖下去沐晴明生怕会露馅，所以赶紧转移话题打算结束这个电话：“老板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查岗而已。”季丞野嘴角不自觉带着笑意，“挂了。”

    没有等沐晴明回答，季丞野先挂了电话。

    他放下手机，看着满桌子的文件资料，揉了揉疲惫的手臂，脑子里开始想着沐晴明此刻大概的动作表情。

    季丞野的手移到桌子上的那一个信封上，没有再拿起来的打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想知道她在干什么而已。

    沐晴明的麻辣烫吃得连汤都没剩下来，不过庆幸的是在她吃饱没多久，就看到苏葵走了过来。

    但是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走着。

    沐晴明看着她身边的男生，整个人神经都紧张起来。

    平时都是个人行动的苏葵，今天居然和一个男生一起吃饭！

    男生长得十分清秀，穿着T恤和长裤，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折射下让他看起来像是被镶嵌了一层暖光，柔和的五官和轮廓分明的脸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安静的莲。

    这样想着，沐晴明真觉得自己越来越变态了。

    居然用一朵花来形容一个男生。

    但是这个男生和漂亮精致的苏葵站在一起丝毫没有逊色的感觉，两个人般配得如同一对璧人。他们一起有说有笑走进食堂的样子真是赏心悦目。

    沐晴明的雷达开始转动起来，这两个人的气氛绝对不同寻常。

    想到老板那么大方地给了自己这份兼职，现在回馈的时候到了！

    沐清明本来想兴奋地报告给季丞野邀功，可是季丞野只是沉思着淡淡说了句：“继续观察。”

    像是半信半疑一样的态度一下子让沐清明有些不服气，下定决心要找到确凿的证据，让季丞野大吃一惊。

    她发现，一个星期里除了这一天，苏葵都正常地上下课。

    所以等到第二个礼拜的这天，她提早做好了准备，下课之前来到了苏葵的教室门口。

    果然，还差二十分钟下课的时候，苏葵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沐晴明加快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尾随着苏葵走到了第二教学楼。

    本来第一教学楼那边人还挺多的，可是到了这边却没什么人。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不让自己的脚步声太大。

    可是似乎正因为这样，倒让气氛更加奇怪起来。

    结果走在前面的苏葵忽然慢慢放慢了脚步，然后停下来，准备要回头——

    沐晴明心跳加速，生怕如果这个时候苏葵回头的话，一定会发现自己了。

    虽然沐晴明确定苏葵不认识自己，可是如果现在就暴露了，以后长期出现在她周围早晚有一天她会认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沐晴明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朝着旁边的教室门冲过去，推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

    沐晴明紧张地等待着苏葵离开，她推开门两三秒之后再回头，苏葵依旧站在原地，甚至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完了完了。

    沐晴明想也不想就朝教室里走了两步，然后立刻关上了教室的门。

    这样总算好了吧。沐晴明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个更加尴尬的境遇——

    此刻在教室里面的人全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她。

    沐晴明绝望地在这群人之中看到了之前和苏葵走在一起的男生，穿着白色的褂子，手上拿着一把细细的手术刀，和大家一样用不解的眼光望着她。

    Oh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