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鸵鸟的女人

    　　暑假返校时，我在西安转车，正在候车厅候车，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短信，对方让我猜它是谁。我竭力想可能是谁，那些关系复杂的女生都没必要让我猜的，莫非是学校的某个陌生的女生或者网络上认识的，这真是太有趣了。

    我回答：世界上的女生那么多，你给我一个范围，公主殿下。

    陌生人回：你一定有许多女朋友吧，怎么知道我是女生，王子阁下。

    我回答：天下喜欢让人猜的，只有女生。我没有女朋友。

    陌生人回：对女生这么了解？一定有许多女朋友了。

    我回答：公主，真的没有女朋友，你说吧，是如何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于是我把怀疑的对象逐个地发过去，她却许久没有回答。正好火车要检票了，我便开始准备上火车，这时却又收到她的短信：告诉你吧，你这个笨蛋书呆子花心大萝卜，都没有猜对，你一定已经把我忘了。于是我赶紧赔罪，并且又猜了几个名字也不是。

    我发短信：公主，稍等，我要上火车了，我在车上没有座位，需要占一个放行李的地方。

    陌生人回：好的，王子阁下，我会等你到永远。

    火车晚点了，她却不断发过来无意义的符号，也许是什么图片，因为我手机不能接收图片，所以我什么都不懂。终于挤上火车，我却只能站在走廊了，于是又开始发短信。

    我发短信：公主，我总算上来了，但是没座，你要赶快来救我呀。

    陌生人回：王子，你猜到我是谁，我就立刻到西安救你。

    我发短信：我早知道女生都会这样，你给我范围，因为火车已经让我要窒息了。我是不敢再猜了，否则猜错你又要生气，不过我的确没有女朋友。

    陌生人回：你有没有女朋友，我真的不在意，只是你要想办法找一个座位，看看有没有在前面下的，或者到餐车去找一个座位，否则你的身体一定吃不消。

    我又猜了几个人的名字，她都回复不是，并且说她真的不在乎我有没有女朋友，反复叮嘱我好好注意身体。我死死追问她的名字，她说怕我知道后失望，等以后再告诉我。我便竭力地去思考这个陌生人究竟是谁，是大学同学、高中同学，还是以另外的方式认识的，无论如何不能确定，只好不再去理会，因为我的确是累了。

    火车到天水，看着夕阳西下，突然有一种失落。我在想我究竟少了什么，让我这样失落。啊，我差点叫起来，我突然意识到那个发短信的人——二女，我的房客。我赶紧发短信。

    我发短信：二女，夕阳中我突然感觉到你，我现在在天水，我会注意身体的，非常感谢你的关心，跟我妈妈说我在路上很顺利。

    陌生人回：你真聪明，路上小心点，这个手机号是我刚刚办理的，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你妈妈还是你打电话告诉她吧。不打扰你了，一路平安。

    一切都尘埃落定，有一种失望，也有一种甜蜜。尤其是在这样的黄昏，我将再也不能在黄昏中与她在家门口聊天了。我仍然靠在走廊上，往事渐渐浮上心头。

    暑假刚进家门，一个陌生的胖墩墩的小孩便用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我看，样子十分夸张。我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眼睛保持约半米远，仿佛那是我身体在一部分，我对着他微笑时他也微笑。我问这是谁，妹妹说是房客的儿子。她跟我说这个孩子的最大特点就是喜欢哭，只要稍有不顺他心意便嚎啕大哭。我便试着用眼睛瞪着他，他的脸色也很快变得阴沉，不久果然嘴巴一撇便大哭起来，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的母亲跑来了。这么年轻的母亲，我都以为她是高中生的，看起来她见到我非常高兴，但是又找不到理由与我说话，因为我向来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的。面对她的微笑我也笑笑，于是就认识了。

    当天我送我从连云港捡回来的贝壳给她儿子，因为我发现这个小孩很有意思，他对任何新的东西都非常好奇，他盯着我看也正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我。她便非常高兴地到我家，讲她在大连看海时的事。她看见我吃药，便讲一些营养学的知识给我听，真的是令我难以置信。

    因为我是为了养病才回家的，所以经常待在家里，况且本来我也不喜欢出去走动的，于是在看书烦闷之余便同她一起聊天。于是我们一步一步地熟悉起来了。她给我讲她家乡朔州的事情，讲初中时好朋友的故事，言语中充满了无尽的怀念。我给她讲文学，但是更多得是讲一些网络的事，因为她正热衷于上网。她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浪漫的幻想，我也尽量讲浪漫一些，虽然根本没有她想得那么浪漫。

    平时她经常把自己做的饭送我家，有一次她问我她的牛肉饺子口味如何，我说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不吃葱蒜韭菜的，以后她便经常跟我开有关葱蒜韭菜的玩笑，并且多次恶作剧地想改变我的习惯。她跟我说她们那里有一种风气，好男人只娶有钱人的女儿。她还说她父亲家的经济状况很好，是当地的煤矿主，她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平时买东西从来不看价钱。这让我有一种猜疑，她与他丈夫的婚姻可能就是这样的。因为她的相貌平平，他丈夫却长得一表人才，并且我亲眼看见他们经常吵架。

    过了不到一周，我们便变得无话不谈了。她告诉我当年她的丈夫是如何追她的，其中充满了骄傲，因为他是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人。她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谁知道，也许不结婚。”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啊！你不会有问题吧。”她惊呆了。

    “不结婚，并不意味着不找女人呀。爱情只是一种感觉而已，当与一个人很有感觉时便在一起，一旦没有感觉了便分手，这不是很好吗？”

    “我还是希望从一而终的。”

    “那可能吗？不懂爱情的人。”

    于是我们便互相调侃起对方来。

    她平时对她的那个无比淘气的儿子好到不能再好了，并且经常说她的儿子比一切都宝贵，宁可不要她家的车也不能不要儿子的。平时她的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要吃什么便给买什么，要玩什么便给买什么，并且那个小孩一旦不想吃了随手就扔了，不想玩了也是随手就扔了，她看见一点也不在意。她经常问我想不想家，我总是据实回答：一点也不想。这又让她大惊小怪一通，因为她从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简直不是人了。

    “将来一定是一个没良心的花心大萝卜。”

    “不是的，只是爱情观不同而已。不懂爱情的人。”

    我们还经常聊有关网络的事，她让我猜她的网名。我感觉那简直是大海捞针，就故意不理不采的。最后她主动告诉我是——鸵鸟。这让我觉得非常可笑，想着一只鸵鸟在沙漠上奔跑是多么可笑。她解释说，一个中学同学经常对她说她总是不能面对现实，就像鸵鸟一样。

    我给她讲了一些网络的基本用途，除了聊天，还可以搜索信息、发电子邮件、购物等等，尤其是在其中可以找到一个完全虚无缥缈的自足的社区。她便吵着要我到县城的网吧去教她，我只是含糊地推脱了，很难想像我与一个中年妇女在一起的情景的。她问我的网名。

    “杀手0625。”

    “唉，一看就是无情无义的人。不过看你的外表是很难相信的。”

    “知道吗？我最喜欢吃的是肉，真的，比如鸵鸟肉，这就是含义。”

    一次，她还向我借书看。

    “我可没有那些金庸、琼瑶的小说。”

    “金庸、琼瑶我本来就不喜欢。我从小就看名著的，在初一时我已经看红与黑了。”

    于是我就将两本诺贝尔文学奖文集给她看，她居然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并且速度很快，这让我很是惊讶。

    有好几天父母都不在家，而我从来都懒得做饭的，每次她都叫我去她家吃。她的饭非常有特色，不管什么东西，都胡乱炒或煮在一起吃，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玩耍一般。所以她的饭菜都是世界上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过无疑都非常美味，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我对葱蒜韭菜以及与之相关的有强刺激性气味的菜我是一口都不吃的，她却想不通。

    “我就想不通你为什么不吃葱蒜韭菜。”

    “还有葱头、蒜苗。葱头是葱的姐姐，蒜苗是蒜的妹妹。”

    “为什么呀？”

    “除非在吃葱蒜韭菜和死之间选择。”

    “唉，别装了，昨天在饭里我明明放了葱的，你却吃得津津有味。”

    我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但是究竟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没准里面真的有，但是我想只要没有葱蒜韭菜的味道便证明没有。

    有一个景象我经常想起来，就是夕阳西下的黄昏景象，因为我们的许多谈话都是在黄昏时进行的。一个黄昏，她突然非常感伤，她说她怀疑她丈夫对她的爱。我心中想，女人们多数都是鸵鸟的，总不用理性去面对现实的。她便给我讲他们的爱情。

    那时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姑娘，她经常一离家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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