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鸵鸟的女人

一离家就是一周，然后到各个同学家去玩，每天自由自在的。当时她的周围有好几个优秀的男生，都比她丈夫无论自身还是家庭好，但是她丈夫却是对她最好的。他一见到她就让她转一圈，看看瘦了没有。

    他们恋爱五年之后，她终于决定嫁给他，因为她要做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经常说：愚蠢的女人嫁一个我爱的男人，聪明的女人嫁一个爱我的男人。她的朋友却都很反对，他们都让她仔细考虑再说，因为他们都感觉他丈夫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暗示他是冲她家的钱来的，她却无比坚决。

    后来他们终于结婚了，但是很快她就怀疑起他丈夫，因为他丈夫对她老是一种敷衍的态度。现在她需要经常注意着丈夫的花心行为，并且因为丈夫家的经济条件不如自己家宽裕，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花钱了。她过去的朋友一见了她就诡秘地笑着问她：

    “你幸福吗？”

    “幸福。”她沉稳地回答，她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但愿”他们笑着将两个字拖得很长。

    她说，她非常怀念做姑娘时的日子，现在她是一天也没有自由了，唯一的寄托就是她的孩子了。在初中毕业后，她唯一干过超市播音员的工作，提起来她就特别自豪。

    “你的普通话这么糟糕，还能做播音员。”

    “超市几百名职工，就我一个人被挑中，你自己去试一下。”

    于是我们又争吵起来。最后她说之所以告诉我那些事，是因为我在她生命中一定是一个过客，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她的朋友她从来不告诉，她要装得非常幸福。

    “真是一只鸵鸟！”

    在夕阳中听这些话，无法不让人想起过去的怨妇，我真的是非常同情她的，像她这样的好女人却遭遇了这样的婚姻。不过这件事她似乎只跟我说过一次，平时她真的是一只鸵鸟一般乐天的，虽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故意装出来的。

    其实她平时很像一个女人的，为了减肥她每天只吃两顿饭，吃各种维生素以养颜护肤，还用各种化妆品。她经常在晚上把脸上涂得白通通的去看电视，因为晚上看电视的只有我一人，还是暗着灯的，第一次她站在身后把我吓了一跳。她每天四处买新鲜的黄瓜，因为吃黄瓜可以减肥，黄瓜片可以贴在脸上护肤。真不知道她整天这样修饰是为了谁。

    她性格温柔，很善于撒娇，也很会关心人。有时我跟她开玩笑，她总是非常认真地去对待，让人觉得非常可爱。

    “男人为什么都是那样呀。”

    “怎么样？”

    “对女人三心二意的。”

    “我对这可很有研究。为了对抗这种情况，女人需要的总体来说就是：独立，真正的的独立。这独立体现在各个方面，但是最重要的是人格上的独立。具体说就是永远不要很放心地相信男人，把自己的一切真实的方面展现给他，这样才能总让男人有一种新鲜感。不能觉得是一家人了，便不再注意自己的外表，男人最重视女人的感性形象。女人真的这样做的话，变心的可能不是男人了，而是女人了。”

    “哦。”她感觉一个文绉绉的学生说出这些非常不可思议。

    “现在知道了吧，我根本不是花心的人，因为让女人独立同样是出于这样的命题：爱情是种感觉。”

    “你与那些花心男人的确不一样的。”

    临走的前几天，大伯送我一幅小牛肺和心，我对动物的肉有一种天然的欲望，我当然要烹了吃的，不过我是个擅于品尝而不擅于烹调的，提着血淋淋的小牛内脏不知如何是好。二女看见了，便说她很善于煮牛下水的，于是她当仁不让地帮我烹了。我们在水管上把它洗干净了，便放在锅中煮。太费时间了，我却累了，便让她帮我看着，我自己先去睡觉。在睡梦中，我被浓烈的肉香叫醒了。

    “懒虫，快起来吃肉！”

    我用手指捏起一块吃，果然非常美味。

    “看来，你还是真的有一点用处，以后就跟着我做饭好了。”

    “注意！”她大叫。

    “怎么了？”我被唬得呆住了。

    “里面有葱——蒜——韭菜！”

    我就要走了，她又问我想不想家，我仍然回答不想。她又问我能否记住她，我说可以与我联系的。她马上取出纸笔让我记下我的手机号和电子邮件地址。她还要我的qq号，我说我从来不用qq的，因为我不喜欢聊天。她说将来我找不到她，可以在网名中搜索鸵鸟，因为叫鸵鸟的人很少。

    出发前的前一天，我正在厕所中站起来拉起裤子，她猛然闯了进去，看到我之后便慌张退出了。我抬起头看见她转身的背影，我想她是对我的下半身一览无余了。当天下午她见了我便非常不自然，我却刻意装出根本没发现她闯进去的样子。

    我出发的那天早上又下起了蒙蒙细雨，母亲想让我推迟一天离开，但是我向来是严格按计划做事的，所以还是走了。从早上开始她便在我的房间进进出出，但是因为父母也都忙着为我准备行李，她总找不到单独与我说话的机会，只好抽空提醒我一定与她联系的。我出发时，专门到她的房子里礼节性地道别，她要出来送我，我却制止了。

    在我收到她短信的次日我到达了西宁，然后便发短信告诉她我已经安全返校，发完就死人一样睡觉了。中午醒来我发现有5条未读短信，全是二女的，我逐条地读，都是让我注意身体的。其中一条是：可以做我的知己吗？我可以在迷惑时对你倾诉。不过你可以拒绝，我怕影响你的学习，那样我也不怪你的。真的。

    我似乎看到她仍然倚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待我的答复，我稍加考虑便回短信给她：可以了，鸵鸟，喜欢找人倾诉的人都是鸵鸟，不过我仍然答应你。我马上收到五个短信，又都是乱码，我感觉莫名其妙，回问才知道是图片，我回答我的手机根本不能接受图片的。我微笑地遥遥头，想她一定又在倚着门傻笑了。

    开学后我们开始实习，我在一家报社做实习记者，她便经常给我发短信。根本不管我工作多么忙碌。

    她发短信：今天想我了吗？

    我回：你真鸵鸟，我非常忙，哪里有时间想你。

    她发短信：好了，不打扰了。以后我发短信，你没时间就不用回了。我今天

    然后她就把当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我，我只能摇摇头。不久她就又会问我想她了没有，我只能生气地说我很忙。然后她就又说只是发短信给我，我没有时间就不用回了。

    一次我正在采访一个局长，突然来了一个电话，我只能抱歉地拒绝。但是电话却响个不停，让我感觉很尴尬，我正要把手机关掉，局长却坚持要我接电话，他正好有点累了。我出去接电话，原来是二女。

    “你给我的电子邮件，我怎么打不开？”

    我就匆匆忙忙交她如何打开，教了许久她还是打不开，真是气死我了。

    “笨女人，以后再说，我正在采访。”

    有时我正在写我的长篇小说，正写到状态非常好的时候，她却突然给我发短信。我不回，她就给我打电话。

    “我在工作。”

    “你喜欢说谎吗？周末都工作吗？男人都这样？”

    “难道我只干采访工作吗？”

    一天她给我发短信：今天，我就要从你家搬走了，离你家越远，感觉就离你越远了。

    我回：祝你一路顺风。我有种莫明的伤感，但是我向来不愿意表露感情的。

    她发短信：你一定不会记住我的，你那么年轻、骄傲、聪明，你一定只是我的过客。马上就冬天了，保重身体。

    有一天，我突然感觉二女好久没有发短信了，我就拨她的号码。号码已经停止使用。我以为她是有意同我诀别，似乎还看到她决定删除我的号码时泪光闪闪的，我想这样也很好，不久我就把她忘记了。

    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小子（我的小名），还记得我吗？”

    我马上判断是二女。

    “二女。你还好吗？”

    “哦，原来你还记得我。”

    于是她告诉我，前一段时间她在路上因为给我发短信丢掉了，所以好久没有发。本来就想让事情这样过去的，却忍不住给我打电话。

    “你还好吧。”

    “我很好。”

    我不想告诉她我为她写了这篇文章，那样她就会从朔州跑来见我的，一些事情便非发生不可了，我只是想让它慢慢地过去。

    后来她主动挂机了，因为她担心打扰我自己的事。后来我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只是偶尔在黄昏中想起她，想像她如何面对自己那不幸的婚姻。

    2005-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