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对何春蕤的教诲点点头。
“可是也不能太放任,我看哪,他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太多了,小琪,多用点魅力,像你这么漂亮,随便撒个娇,哪个男人不买你的账?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在外面有太多的时间和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女人相处,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安琪对她的建议点头。
“哎呀!不会啦,东星应该不是那种人;你可别吓坏小琪。”何春蕤不认同地说。
“蚂,我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新时代的职业妇女能力强又有自信,她们对爱情的需要已刁;再是为了依靠,而是感觉。怕就怕男人腻了家里甜美的妻子,忍不住要试试外面辣的。”
“慕华,以后这种话少在小琪面前提起。小琪,不用担心,你还是保持你现在的样子。”
安琪点头,心想不然她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不过也好啦,像小琪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
已经很少见,我相信东星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他至少
知道怎么抓住分寸。”
何春蕤觉得安慕华似乎察觉了某些事,但是碍着
安琪没敢明说。
“其实小琪,女孩子偶尔粘—下,把丈夫粘紧一点
也是很正常的事,这才能表现你很爱他呀!”
安琪依然静静地笑着点头,只是奇怪着,每个人都知道她为什么嫁他,为什么还会提到爱?
“对了,你好久没回娘家吃饭了,星期六叫东星带你过来吃饭。”
安琪点点头,总不能告诉她们她根本不可能会碰到他,怎么跟他提这件事。”其实,小琪你可以自己先过来嘛,不然东星还得绕一圈到外双溪再过来,太累丁。”安慕华说。
“说得也是,像上个礼拜,东星从南部赶紧回来都已经七点了,只好叫他自己来就好了。或是,叫我的司机去接你,这样省得东星以后两头不放心。”
“就是嘛,每次都他一个人来,不知道的人都要以为他是安家的儿子而非女婿。”
那对母女为了蓝东星而笑得开心,安琪也附和地淡淡一笑。她想她应该没有听错她们的意思,原来蓝东星和安家的联系如此密切,她有点兴味地思考他们的关系,和自己和平共处他们的关系。
“对了,小琪,有消息了吗?”
何春蕤突然这么一问,把安琪给问倒了。
“什么消息?”
安慕华轻笑了几声“小呆瓜,妈问你,你怀孕了没?”
她立即满脸飞霞,发窘地直摇头。
“都三个月了都还没有动静,你们在避孕啊?”
安琪又摇头,惊觉自己当真从来没有想到这件事。
“东星也有三十四岁了,早该是当爸爸的年纪,小琪你可别学你大姐那一套。”
安琪低下头,心想,能告诉她们所有的事实吗?她根本已经懒得去计算他们有多少日子没见面了。
“妈,我觉得你可能怪错人了,像东星这样的男人,会让小女生牵着鼻子走吗?他要是想要小孩,小琪能说不要就不要吗?”
何春蕤看了眼怯生生而若有所思的安琪,她的脸上仍有未裉的红潮,那模样十足不识人间险恶的少女,不禁叹了口气。
安慕华开玩笑地说:“妈,你怎么一副急着抱孙子的模样啊?”
“我是急呀,你又不生,尔新连老婆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如洁有一个儿子呀。”
“如洁又不是我亲生的。”
安慕华便向安琪说:“小琪,你看,妈真的已经把你当成是亲生的,你可不能辜负妈对你的期望唷。”
安琪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她正庆幸没怀孕呢,她才不要她的小孩是在没有爱与温暖的家庭中生长,那太可怜了。
喝完咖啡,何春蕤提议去走走逛逛。
见安琪迟疑了一下,安慕华笑说:“怎么?怕老公回去看不到你会着急呀?”
见那对母女又开心地笑了一阵,安琪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干脆叫他请我们吃晚饭。”安慕华提议道。
安琪毫无置喙的余地。
安慕华将手机拿出来递给她,安琪瞪着手机半
天,没有动作。
安慕华以为她不会使用,努力掩饰心中对她的无
知而产生的反感说:“我已经打开了,你就直接按号码
就好。
安琪嗫嚅地说:“我我不知道他的电话号
码。 ”
安慕华难以置信地蹬大了眼。
何春蕤也是同样惊奇“你平常都不打电话到公
司找他呀?你不担心他在公司有相好?”
“他又不是老爸。”安慕华不无讽刺地笑着。
何春蕤瞪了她一眼“慕华,你事实上晓得阳历升
的电话,你帮她拨—下好了。”
电话拨通丁后,并没有立即转到安琪手上,甚至
连何春蕤都兴致勃勃地和蓝东星闲聊了好几句,最后
才是安琪。
一个全然的陌生人,却对她的身体有着从没有过
的深入地接触,要和他说什么呢?安琪忐忑地颤着声
说:“喂。”
可是电话线那头只是一片寂然,她都要以为是不是断线了,于是又再“喂!”了一次。
“还有什么事?”他的口气冷冷淡淡的。
“呃,没什么,只是妈和大姐要我告诉你,晚上我会晚点回去。”
蓝东星又半晌不吭一句话,安琪不知道她是不是该期望他说什么,只是握着手机,她不免有一点点期望他不是如此冷漠。
“怎么?他不高兴呀!我来跟他说。”安慕华抢收
了手机,笑谑地说蓝东星像个占有欲太强的霸王,舍
不得娇妻须臾离开。收了线后,她好心情地朝安琪
说:“好了,没事了,我们可以好好地逛个过瘾。你老
公只是担心你天黑了一个人回家危险,我告诉他我负
责送你回去。”
安琪也只有淡淡一笑。有些事,人家想怎么说就
任人家怎么说,人家想怎么听就任人家怎么听。
“还有,他晚上要送外国人搭飞机,可能会晚点回去,他要你不用等他。”
安琪并没有因安慕华暗示性的口吻而不好意思,因为她没有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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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黄太太冷着一张脸对她说:“以后你要再去逛街,麻烦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做白工,还浪费一桌子的饭菜。”
安琪当真不好意思极了,拼命赔不是。
黄太大有点轻蔑地瞥了眼她手中的提袋,然后高傲地转身走开。
叹了口气,回到房间拿出袋子里当季的进口名牌衣饰和皮件,抖开来在镜子前比着.这里每一件的价格差不多都可以让舅舅维持一个月的家用。她把衣服铺满大床,不禁吐了吐舌头,这些衣服的身价和她的生活一般荒唐。
安琪洗完澡,去厨房倒水喝时,经过黄太太的房间,无意间听见她讲电话“回来的时候还大袋小袋地提了满满两手,我看她还颇自得其乐地.至少钱花得一点也不会心疼。有钱人的老婆不就是这么当的,同不同床、有没有感情,那都是另一回事了”
安琪本来想纠正她,今天的所有花费是娘家的大妈和大姐出的,后来还是决定别说的好,因为总是如此嘛,想挑一个人的错,不管那个人有多完美,还是挑得到的。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想着自己在这屋子诡异无端的存在方式,以状况来说,她就像个没有丈夫的妻子,那个世上第一个以那种最特殊的方式劫掠她纯洁的男人,不明所以地离开之后对她不闻不问。这话也许说得有些欠公允,他至少也有透过别人得知她的一举一动,或者刚刚黄太太就是在跟他做报告,但是,说他们是夫妻关系,还不如说是所有的关系。
而她呢?她的终身便要如此草草地被这一切说不出所以然来的关联给困住了?至少她的生母还是单纯地被一个男人的欲望给困住,而她却是被一群人奇怪而纷杂的互利互害关系缠身,是不是还有一些更难捉摸的怨恨?否则黄太太为何对她敌意如此深,是授意于蓝东星的没错吧!
安琪又想着今天在百货公司里,琳琅满目的许多商品有一些真的是她爱不释手的,可是这三个月来已把她过去存下来的零用钱花得差不多了,怎么买得起?除了学费她是不跟人要钱的,长期以来寄人篱下让她感到尊严的可贵。以前舅妈每个月会固定给她一笔够喝凉水和够买纸笔的零用钱,偶尔舅舅也会偷塞钱给她,她都会尽量节省下来,想等将来自立门户时,不会连买车票的钱也没有。而今,她什么也没有,连高中文凭也没了。
想着,难道自己要老朽在这里?她能为自己做什么?想着,想着不小心睡着了。
蓝东星是故意要忽略她的存在的,这算得上是一种消极的策略好让安琪主动控诉他的失职,进而也许可以演变成离婚,只可惜,事情全不是照他所预设白勺。
他承认自己根本不该让这件事演变成这样,早在安如云逃婚时,他便不该—时贪了安琪的美色,然后连她的基本资料都没弄清楚便让事情成了定局。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日的思考,他依然分辨不出自己是为了像个玩偶般被操纵而生气呢?抑或是不齿自己因为和安琪的亲密行为而销魂不已?凭她的态度,他早该看了她的纯稚,怎么会错到交她当成是被宠坏的娇娇女呢?
而自从下午接了她的电话后,蓝东星便再也掏不住好奇心。
他打开房门,主卧室内的灯光全亮,他很容易地看.见蜷缩在床上的她,以及散置在整个房间的华美衣服。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散置方式,假如它们是东一件西一件凌乱而皱折,他还比较容易猜出她在发泄情绪,然而,它们是整整齐齐地铺在地上、椅上或挂在墙上,像个服饰卖场一样,而她睡在中间。
蓝东星经由她一个翻身,一闪而逝的半边乳房,猜想被子底下的她是不是未着寸缕?
他很怕知道,但是他又很想知道。
小心的踩过衣服旁边来到床前,他俯视她清艳绝俗的容颜,忽然有股冲动想把她摇醒把心里头沉积了许久的问题一古脑地丢出来。为什么她不哭不闹?为什么她让自己的生活任人操弄?为什么你
安琪突然张开眼,很快地清醒并惊恐地压抑住自己的不安。
微快、微重的呼吸被他发现小小年纪的她竟有如此超强的自制力,她比他以为的神秘还要更神秘了。
蓝东星转过脸,目光扫了一圈房间,故作轻松地说:“找不到喜欢的穿?”
安琪满脸心虚,像个小孩子赶忙起身要去收拾残局,忽又惊叫一声躲进被里。
他藏住笑,才觉得她个性深沉,她又开始莽撞迷糊。“找不到喜欢的穿,所以干脆不穿衣服睡觉?”
她羞红了脸,更往被里缩,谁晓得他会突然蹦了出来。
蓝东星俯身,手撑在她两侧,直直地看着她,看见她的畏惧和逆来顺受,
他很快地离开她,觉得自己需要再想—想。
又再一次看着突然而去的背影,安琪没那么紧张了,只是他又弃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