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游固执地抱着我,不论我怎么挣扎都不看放手。他抱着我走上北上庄园的n条走廊,n扇门,n盏灯,n层阶梯——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挂画和摆饰——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滴落,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唇,他因为走的太远太累而粗重喘息,可他还在朝前走,一直走。
当他终于停住脚步,已经抱着我绕过后院,站在被蔓藤植物缠绕住的大门前——
绿色的叶子与攀爬的藤蔓间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像无数的星星悬挂在上面。而门把手上那厚厚的灰尘显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到访过了。
“这里是——”我惊讶地睁大了眼,胸口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北上游的气息近在咫尺:“恩——还记得这里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
刚进入北上庄园,我就被苏舒调教成一只木偶,后来是我在琴房遇见了游,他将我解救出去,让我度过了童年时代最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玩耍,一起游戏,一起开心,一起赶跑外来者北上冰——
我以为这种时光会一直持续,没想到,北先生病逝以后,整个北上集团都由苏舒掌权,她成了北上庄园的主人。
游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处处反抗,苏舒知道我是游唯一重视的人,于是把我当成要挟和控制游的砝码。
我再度被当成玩偶对待,当苏舒在家的时候,根本不允许我和游见面,那时她将我锁在这个房子里面,注入长睡的针剂躺在玩偶盒里。很长的时间我才会从睡梦中醒来,每次睁开眼,看到四周黑暗的空间,我都会忍不住害怕地哭泣。
那是永远的噩梦——
为什么,游现在要带我回到这里来?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把我放到地上,淡淡地说:”心结在什么地方,就要从什么地方打开。黎里你的噩梦根源在这里,我们就要回到这里消除它们——“
他拿出一把银色的大钥匙,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那生锈的锁打开。推了几下,们却没有开——它们已经被藤蔓植物缠得太紧了。
北上游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你要干什么?“”不割断这些藤蔓,我们怎么进去?“
“我们可以从窗户那边进去啊。”我笑着说“我记得你以前很热衷爬窗户的呀!”
记忆忍不住被抛回以前,在那个梦境中醒来的漆黑世界,我放肆的大哭,哭着哭着,一束光芒从角落里亮起——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北上游,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眼,另一只手挚着跳跃明亮光芒的打火机。
小字
“干嘛又哭啊?”
“我——怕黑”
“不是答应过你,你醒来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吗?”
“可是我刚刚叫了你半天,你都没有答应我!”
“我——等了你太久,以为你今天不会醒,就忍不住睡着了。”
“呜呜呜呜——我以为游不在,所以怕啊!为什么这里没有灯——真的——好恐怖啊——”
“那我下次尽量不睡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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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以前的回忆,又看着撬开窗户正在熟练翻身进去的北上游,我的眼眶不自觉湿润了。
我怎么忘了,在我睡着的那无限而又漫长的时光里,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而对于等待的游,却是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的煎熬。
小时候的我总是想着自己有多伤心难过,却从来没有想过,看着我哭泣的游,他其实比我更伤心难过。
恍神间,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递到我面前。
我赫然抬头,看到已经钻到房子里面,半个身子探出窗户的北上游:“在想什么?进来,我拉你。”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伸过去,放在了他的手里。他笑着将我往窗户里拉,忽然手腕响起“咔”的一声,他的笑容僵住——
下一秒,失去重心的我和他一起跌进屋里,无数的灰尘粒子在月光下弥漫飞舞。”咳咳咳“我挥舞着面前的灰尘,迅速怕站起来,”游,你的手——“
"没什么问题,只是一时得意忘形,忘记它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只手了。”北上游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打燃打火机“站在这里,别动。”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进了黑暗里,动作熟练的点燃一根又一根的蜡烛。
瞬时,原本黑暗的世界逐渐明亮,到最后整个房间都是闪耀着的蜡烛,照得这里一片光明。
我的胸口里涌出的不知是什么情绪。
我朝前走动了几步,忽然“咔”的一声,我的脚下踩到了什么,捡起来,是一只没有双手的人偶。
待在装满回忆的地方,深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被一只手搅乱了,潮水般的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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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这是我送你的娃娃,我亲手做的哦。”
“娃娃?”游上下打量着“怎么没腿啊。”
“因为——她叫孤独娃娃。”
“孤独娃娃?”
我神色黯淡地说:“是啊。就像黎里一样,被困在这里,永远都走不出去,没有自由没有快乐——孤零零的——所以,她叫孤独娃娃。”
——
几天后,游把一只没有双手的人偶塞到我手里:“送你”
“你做的吗?”我惊喜,紧接着疑惑道“可是,怎么没有手啊?”
“他叫寂寞娃娃。”
“为什么啊?”
“他有腿,可没手牵住孤独娃娃,带她离开这里,也相当于失去了自由和快乐——”他的嘴角泛起一丝顽皮的笑意“所以他叫寂寞娃娃!跟孤独娃娃很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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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寂寞娃娃忽然被一只手拿了过去,我抬首,看到北上游在烛光中明灭闪耀的脸,他的眼中一片深邃的温柔:“怀念吗?”
我的呻吟哽住,只能点头。点了一下又觉得不够,又连连点头。
北上游笑着将寂寞娃娃放在桌上坐着的孤独娃娃旁边,指着在烛光中清晰了轮廓的各种家具摆设:“我很怀念这里的一切。”
“我也是。”
他的手拉住我的手,将我带到他面前:“这里,自从你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打开过那扇门。”
“我知道。”
“缺了你,这里便不完整。”他意有所指的摁住了自己的胸口,气息弥漫在我的鼻尖“这里虽有我们的噩梦,却又是最值得怀念的地方。现在我们回来了,我是北上庄园的主人,我们可以改写这里的一切——”
“恩!”
我们回来了。
绕着地球一大圈,我们走散了,走得越来越远,以为再也不会相遇,谁知道我们又转回了原点。只是这一次,我们之间多了第3个人,多了一个叫易麟朔的少年。
那晚,我坐在院子里的藤蔓秋千上,被北上游一次有一次地推到高点,又挂着风声落下。头上的花环被风带飞,而那长长的婚纱裙摆,在空中涨成一条美丽的飘带。
玩累的我们,最后躺在密茵草地上看天。
星光布满夜空,无数的银色像无数颗散落的钻石,闪闪发亮。
我们看着星星,笑闹着,好像真的回到儿时的时光,好像身边的一切从未改变过——
我慢慢合上眼,困倦之间,感觉到北上游的指触到我的眼角,一片湿意。
我的身体瞬间一僵。
他的声音低低的:“为什么?’”我——是因为高兴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我说,是因为太高兴了。“
撒谎——如果是高兴,为什么胸口堵得这么难受。为什么只要闭上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易麟朔那么难过呀,易麟朔——他也流泪了——
不行,我不能再想他!
我用力摇着头,想要把易麟朔从我脑海中挥赶走,可是那晚,我还是梦见他了,我梦见易麟朔小时候的样子——
他穿着被色的t恤,因为太过宽大而显得袖口和衣身都空荡荡的。他坐在黑暗的角落里,两只瘦长的胳膊抱着一把小提琴。那是一把破旧的小提琴,深红色,色泽暗淡——他把小提琴紧紧地搂在怀里,睫毛纤长,嘴唇抿紧。忽然他抬起他瘦削的下巴看我,白淅的脸上赫然显目血红的割痕——
他的眉目神情那么眼熟,跟记忆中一张孩子的脸重叠。
那不是北上冰吗?
“我讨厌你们。”他神色倔强的说“讨厌你们这样对待我。”
“北上冰——”
“我不叫北上冰!”
“那你叫——”
“我叫什么,你不配知道。”
第二天早晨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大床上。
而那扇被藤蔓攀爬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阳光从门口和窗口一起泄进,照得整个房间一片明亮。
我坐起来,呼了口气,隐约觉得我昨晚梦见了易麟朔,可是具体梦到了什么,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我不能再想他了。
我摇摇头,赶走那个梦。
洗漱完毕,刚走到屋外就看到石凳上铺了红白格子相间的餐布,上面摆放着西式的餐点和铮亮的餐具。
游呢?他怎么起这么早!
我左右张望着,靠近那个石凳,打量着那些美味的糕点。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后面环住我的腰,我下意识回头,额头撞到游尖翘的下巴上:“早安”
“哇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哪一瞬间我做出了惊悚的表情,而且以奇大无比的力量推开了北上游,自己居然跳到了石凳上。
北上游身上系着围裙,脸上沾了一点面粉,两只手还保持着刚刚环住我腰的姿势,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也知道我反应过激了。
怎么会这样?!
我尴尬的咳嗽一声,跳下石凳解释道:“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太吓人了!你应该先叫我一声,这样我才不会被吓到!”
“很吓人吗?”北上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后的石凳钱坐下“试试看,这都是你最喜欢吃的甜点。”
我刚坐下,北上游就把一份盛好的水果米西路放在我面前,还亲自替我系上了餐布。
他的身体前倾过来的时候,一小孚刘海掉下来,毛绒绒的,戳着我的额头。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淡雅香气,突然间变得很局促。
北上游坐回去,深邃的眼神望了我一眼:“不用这么客气,你是我的妻子,应该的。”
妻子——
“呵呵——”我更局促了,僵硬地笑了一下,舀起一口米西路放进嘴里,点头,”恩恩,味道很可口哦!“”试试这个教堂牛奶布丁,还有这个巧克力冻糕——“”我可以自己来的!“”我说过了,不用跟我客气。“
我感觉自己束手束脚,好像被麻神缚住了身体,根本不敢松懈情绪。气氛在我的僵持下变得凝重,北上游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怪。”冻糕都迟到嘴巴边上了。“忽然他拿起一张纸巾凑到我嘴边,还没等他给我擦拭,我动作迅速地按住了他的手,拿过纸巾。
面对他炯炯发亮的眼神,我感觉一阵心虚:”游,你不必特意这样照顾我,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北上游没有坚持,放开手开始吃着碗里的食物,声音凉凉的问:”你后悔了?“”什么?“”跟我结婚。“”没有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我下意识地辩驳,”我只是——忽然间该怎么面对你了。我第一次结婚,第一次做别人的妻子,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北上游哑然失笑:“笨蛋,我也一样是第一次。”
“可是你不会觉得无所适从吗?”
“无所适从?”
"结婚后,我们的相处模式是怎样的——是不是我就要在家洗衣做饭,你在外面赚钱工作?我们平时要干什么——情侣间约会时为了见面,增加感情,可是我们天天住在一起,天天在见面,没有理由约会了,那我们应该——“”笨蛋,何必拘泥于形式。“北上游屈起食指,”咚“地一下敲了敲我的脑袋,”我们可以向婚前那样生活,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天天约会。而我们相处的方式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样——“说着,他的手轻轻拊开我额前被吹乱的发。
我却在他的手捧过来的一瞬间脖子哽住,整个脑袋都不由自主向后移动了几厘米。
北上游眼中的光芒一黯。
我的心发紧:”为什么——我怎么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
北上游蓦然,以纸巾擦拭了嘴巴,站起来说”吃饱了吗?“”恩。“
“准备一下,我们去约会。””啊?“
没等我反应过来,北上游留给我的只有越走越远的背影,以及他最后抛来的一句话:”和以前一样,我在会客厅等你。“
坐在石桌前,看着眼前北上游精心制作的糕点,花样繁复,应该花了他许多时间做成的。他肯定很早就醒来,精心准备了这一餐,可惜全被我破坏了——
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我用力地想——为什么我会突然变得这么在意,我害怕他靠近我,害怕他触碰我,害怕突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我居然很排斥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光!
车子发动之前,北上游温柔滴侧过脸来询问:”想好了要去哪里约会没有?“
我想也不想地说:”当然是游乐场!“
游乐场人多,自然就会避免尴尬嘛。
谁知道刚到入口就被保安人员拦住——”亲爱的小姐,先生,你们是情侣吧?“”恩,是啊!“”今天是11月11号,光棍节!本游乐场于今日只接待单身男女!'
啥米啊,居然还有这种节日!那我们——
我看看北上游,北上游看看我,我们大眼瞪小眼,我一脸沮丧地胯下肩膀:“怎么办?”
“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去海边吧!”
海边也挺热闹的,而且海边有我们共同拥有的许多美好回忆。可是,也不知道今天倒了什么霉,我和北上游刚下车走到海滩上,晴朗的天空就翻滚起浓厚的乌云。
“马上就要下雨了!”在海边巡逻的护卫队拿着扩音喇叭大叫“所有在海边游玩的旅客速速离开!”
“怎么可能,刚刚还出那么大的太阳!”
我气得嘴巴都鼓成了一个球,简直想一拳打破海面上弥漫的乌云。
北上游好整以暇地靠在车陂上,飘逸的刘海被海风吹得废弃:“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马上要下雨啊,室外玩乐的地方一定不行了。”
“恩。”
“那我们只好去电影院了。”
电影院虽然昏暗,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嘿嘿。
我们在电影院门口兴致勃勃地买好爆米花,可乐。本以为电影院里应该人头攒动,可当我们买票入场后,却发现整个诺大的电影院空荡荡的——只有我和北上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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