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状况之外。
景杨的叉子都急得快叉在南荣熙手背上了,南荣熙才反应过来“你们别打扰我们,另找地方吃吧。这个小鬼,今晚到我家去热闹热闹。”
沈暮言点点头,牵着苏剪瞳走了出来。苏剪瞳甩开他的手“安然跟着杨姐姐他们一起吃饭,我回去了。”
“瞳瞳,我有话要跟你。”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的吗?或者,因为你要娶别的女人了,所以还是对我抱有愧疚,想要弥补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因为我和安然过得很好,以前没有你的那些年过得很好,以后没有你也一定会过得很好。”伤人的话出口,自己却更加难过了。这些话伤人,又何尝不是伤己?
但是沈暮言却听出来了,她果真的在意芙蓉的事情。他本来要早点对她解释那个意外,却没有开口,将事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她不冷静不理智,他绝对不能不冷静不理智,任由她发泄着情绪。没有陪伴着安然长大,是他最遗憾的事情,因为错过了她要告诉他安然出生的那通电话,他已经错过了四年,又怎会再舍得错过?
苏剪瞳见他无话可,心中更苦“我知道你也很难过,沈老先生去世了,或多或少跟我们家的人有关系,我们两家闹成这个样子,你比我更难处理。我原本以为再怎样都是可以坚持下去的,感情的事情可以不为外物萦绕,即便走得很难,我也认了,我们的命运无法选择,但是我们的感情可以选择。可是就算是这样,你要一拍两散,你跟我一声很难吗,我会缠着你不放吗?”
“瞳瞳,对不起。”沈暮言伸手擦拭她唇边酒窝里的泪珠,想等她好好哭一阵。
苏剪瞳挡开他的手“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吗?我知道了,再见。”
苏剪瞳压抑住心头巨大的疼痛,从他身边走过,却被他蓦然拉了回来揉进怀里,她哭道:“你不用取舍两难,再给我无谓的希望”
话还没有完,已经被他压住了红唇,再也不出多的半个字来,她沉沦在他的深吻里,明知道该离开,还是不断沦陷,最后一次了,就让她最后一次贪恋他的温暖
他近乎惩罚似的吻着她,心中深深责怪自己还曾怀疑她心里不是全部装的是他他只是在感情里任性妄为了一次,就酿成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终于舍得松开她的手,沈暮言低声:“瞳瞳,对不起。”
苏剪瞳还待要再走,沈暮言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那么深爱你却没有告知给你听,让你对我们的感情和未来没有信心。”
苏剪瞳仿若未闻,还要再走,他将她反复扯回来进怀里,她反复还要再离开,他又:“我已经搬离出沈家大宅了,我没法对我妈做什么,她极力撮合我和芙蓉在一起,我只好搬出来。我之前答应和芙蓉的婚事,是因为我比所有人都早知道,你是大哥的女儿。瞳瞳,你离开去德国的时候,我的怒火是真的,我气你根本一点都感知不到我的良苦用心,一点都不珍惜我们之间有过的一切,我又恨这命运的作弄,让我没办法堂堂正正的留下你。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很爱很爱你了”
她再走,他再拉她回来:“瞳瞳,你过你和我隔着一座城市的贫贱和富贵,我修建了那么大的一个新的苏桥街,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你该知道,你该知道,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住在哪里我都愿意。我为你修建了一座城,一座属于我们俩的城,你不喜欢沈家大宅,我们住新苏桥街,好不好?”
苏剪瞳哭得泣不成声,他又:“我承认我最初认识你,用过很多手段和心机想把你留下在身边,那时是出于一时的吸引,后来我是最先沦陷,不可自拔的那一个。瞳瞳”
他扳正她的脑袋,又:“瞳瞳,在感情面前,我也是个普通男人,我会犯错,会失落,会吃醋,会不知道怎么对待我们俩的感情,甚至因为第一次谈恋爱,还很懵懂,你愿意接受我,再给我机会,我们一起努力吗?”
苏剪瞳努力想将眼泪收回去,这个时候,他完全不是那个霸道至极的男人,有着对爱情和对她的卑微,让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很柔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哽咽道:“我也很懵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推开他,继续往前走去,沈暮言和她并肩而行,握着她的手,苏剪瞳扭手扭脚往前走,沈暮言跟着她一起,走出了情侣馆。
苏剪瞳忽然转身在他怀里伸出粉拳连续不断地捶打起来“沈暮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沈暮言任她捶打,等她累了够了,他才握住她的拳头:“疼吗?”
还真有点疼。苏剪瞳却又不愿意话了,挣脱开他的怀抱继续往前走去。不要沈暮言,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的任性妄为是为了什么,就是心理憋着一口闷气,以往深呼吸就能好过一点,以往从一开始数起就能平复,现在却不管怎样都会暴躁。
沈暮言一直紧跟在她身后,她忽然又扭身回来,终于是忍不住了“你和芙蓉上过床了?”
她心里就是有疙瘩,他才从她身边离开,就和其他人纠缠在一起,让她由不得不相信他的变心了,或者,他的心根本就是一分为二的,只在她这里留了一部分——这比变心还让人难以承受。她想过无数感情走到尽头的可能,却独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沈暮言一下被击中了心里最疼痛的地方,他曾经流连花丛无数,后来不管她在不在,他都苦行僧一般的克制着作为男人本能的欲、望,再也没有和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这是对爱情的执着和恪守,没有想到会被母亲破坏,又继而成为他的内疚。
苏剪瞳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了,这一次,她没有再跑没有再离开,就那么哀哀地看着他,沈暮言紧闭了眸子,然后睁开,痛苦地:“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妈会对我下药我本该早点对你,但是我不想成为你的心里负担。”
苏剪瞳绝望地:“看吧,我们之间有这么多阻碍,你绕不过,我更绕不过,沈暮言,还是算了吧。”
“苏剪瞳,我们之间还有安然,还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有共同的一座新苏桥街,最重要的是,还有我爱你的心,怎么可能算了就算了?”
“我也做不到坚持,就坚持!”
沈暮言再追上来,苏剪瞳疲惫地:“如果真的是我太爷爷害了你爸爸呢?沈暮言,你还会坚持吗?如果太爷爷一直这样下去,你是进还是退?如果有一日,爸爸和你一定要正面抗衡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如果你妈以死相逼呢,你是为亲情,还是为爱情?够了够了,我看过很多人的感情,连我们百分之一的阻挠都没有,却比我们都走得千般百般的痛苦。沈暮言,娶芙蓉是你正确的决定,所有的烦恼都会一了百了,我们何苦,还让彼此这么辛苦折磨?”
“要是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坚持,更不会放手,你是不是现在就答应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口上感情多么简单,要真正坚持一辈子,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沈暮言,放过我,也给你自己一条生路吧。”
苏剪瞳完,这一次,是真的一阵风一样的跑开了。放弃何尝不疼痛,不过这一刻她真的想通了很多事情,这段感情,他走得比她难,既然话已经开来,就不如让她来做个了断吧。
沈暮言正待再追,电话来了,是他一直在等着消息的何知闻。他只好暂时放弃了追回苏剪瞳的打算,神色凝重地听着何知闻的新线索。
等到听完不明朗的线索,他的大脑不得不高速运转,来理顺新接受到的消息。
苏剪瞳一口气回到家,将房门关好,绝望地哭出声音来。
沈天白见她冲进房间,接电话的时候缓了一缓,然后紧接着:“你是,方家?”
然后他捏了捏眉心,走到苏剪瞳的房门口敲了敲门,轻声:“瞳瞳,你休息了吗?”
苏剪瞳好一会儿才开门,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爸爸!”
内心关于感情的挣扎,她并不想跟沈天白多,但是有他的肩头可以依靠,苏剪瞳一下子觉得久违的力量又重新回归到了体内。父亲的意义对她而言一向都很重要,哭够了才从沈天白怀里出来,赧然地:“抱歉,爸爸。”
“没事,心里难受的时候,发泄一下会舒服很多。骑马开车是发泄,打拳弹琴是发泄,哭也是发泄的方式。”沈天白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只不过这就是你们女孩子独属的专利了。我要这么一哭,准被精神病的医生带走。”
苏剪瞳抬起眼眸来,看着他清俊的眉眼,如果不年纪,任谁都想不到他会四十出头了,他依然那样月白风清的样子,不过眼眸里多了很多曾经不曾有的东西。沈天白随意问道:“瞳瞳,你了解方想他们在德国的生意吗?”
“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听他们平时起,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了,有事吗,爸爸?”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你怎么忽然关心起他们来了?”
沈天白笑道:“当时我以为你要嫁给方想了,投了不少的钱到齐家,所以随口问问,关心关心我的企业资金情况。万一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女儿也没嫁出去,钱也没了。”
苏剪瞳也被他逗笑了“爸爸你对我太好的话,我就舍不得嫁了,留在家里祸祸光你的财产!”
沈天白大笑出声来,苏剪瞳也笑出来,感情的失利,暂时被放在了一边。
隔天,苏剪瞳跟随乐团去邻市的一家剧院演出,很久没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她调整了一下心情,跟随着乐团的人一起出发了。
安然还在南荣家,将安然交到景杨手里,苏剪瞳一向是放心的,景杨做事稳重踏实,在苏剪瞳心里,是最可靠的朋友人选。
沈暮言来接安然回家,安然正和夏天一起在看动画片。景杨和南荣熙刚刚摆开桌子要吃饭,笑道:“两个小鬼头为了不错过动画片时间,已经先吃完了。不过这就打乱了平时的作息,所以他们自己保证,一会儿看完电视将院子里的那几束花的杂草除了。”
景杨对付孩子确实有一套,南荣熙对她五体投地。男人带孩子总是比较随意的,总是无节制地陪着玩或者答应他们的任何要求,但是这个在景杨那里一点都行不通,安然每次来都服服帖帖的听话。
不过他本来也就乖巧听话,沈暮言在心里补充了一下。
南荣熙看出了他神色不好,问道:“从办公室出来的?”
“是,这两天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南荣熙笑道:“闲下来咱们兄弟就喝一杯。咱们多久没聚了?不的话,都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南荣家和沈家的交情,最近确实因为诸多事情,变得一点点疏离起来,虽然误会最终解除,但是随着沈霍的死和林淑秋的更加偏执,老一辈之间就淡了。不过南荣熙和沈暮言倒是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兄弟间一笑泯恩仇。景杨马上就起身去拿酒。
南荣熙按住她“我去,你好好坐着。”
景杨将两碟小菜推到沈暮言面前,沈暮言不认得那是什么,没有动筷的打算,景杨笑道:“是我腌的脆黄瓜条和水晶藠头,是我独特的方法腌制的,所以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最近怀孕口重,所以又做了不少。”
沈暮言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些,但是知道景杨是聪明的女人,他一早就见识过她的成熟和机智的地方,静待她下去,她笑道:“瞳瞳很爱吃,往常我腌制了,也会给她送去。你尝尝。”
沈暮言夹了一块放进口里,初始的味道很酸,沈家的男人都不耐酸,他的牙一下子就像要软倒一样,基于礼貌不能吐出来,他勉强吃了,接着的味道却慢慢有一丝丝的甘甜,若有若有似无,很清淡,却是怡人的。因为前味太酸,倒显得这个甜味尤其的回味甘甜。
沈暮言点头道:“不错。”
“瞳瞳是个很愿意为他人着想的小女孩子,从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了。我才去苏桥街的时候,实话是不喜欢那里的,但是她像一只小精灵一样,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许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为爱的人牺牲的勇气,坚持的勇气。不过她毕竟也还小,一时经历的东西又那么多,要是扛不起呢,要是太累呢?她也会有逃避有害怕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
南荣熙拿了酒过来,笑问:“什么呢我远远听着一大堆话。”
“人怀孕了话就多。”景杨笑道“你们聊,我去看看安然和夏天。”
将空间让给了他们两个人。
苏剪瞳在邻市的演出有两场,因为第一场反应良好,团长临时决定希望她能加一个有自己特色的项目。
乐团从德国来,很愿意发展中国的市场,因为有苏剪瞳的加入,团长希望她能长期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以便更大限度的吸引中国听众,所以在第二场次的时候着力的给她多一点机会表现。
苏剪瞳想来想去也没想好什么是有自己特色的项目。她会的东西,这个乐团的人都会,甚至比她弹得更好,她还能增加什么呢?眼看上场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作为重头戏不得不上场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台。
弹奏了一首钢琴曲,她青春飞扬洒脱不羁的演奏方式和风格让观众赞赏不已,因为是外国乐团中的自己人,所以中国观众没少给她掌声。
团长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用口型:“中国美人,你行的,加油!”
苏剪瞳囧了,只能站在台上,手起落在钢琴上,她实在是没什么特殊表演了。手指轻轻划过钢琴键,一个漂亮淡然的起音,下面的观众和团长一起充满了期待。
她却没有选择大家耳熟能详的曲目,也没有选择最适合在舞台上出彩技惊四座的曲目,却是选择了自己曾经专辑的主打歌听见。
那不是为钢琴准备的曲目,所以用在钢琴上,力度和感情都稍显不足,而且专辑里,是经过多重配音和后编曲的,单独这样演奏,声音显得太飘渺了,半分钟后,都还没有主旋律出来。
观众有点失去耐心,又有点更高的期待。但是一分钟过去后,依然是那个调调,很多人就开始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