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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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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黛眉突然恨起黎明!

    新婚之夜她与纪孟然斗气弄得彻夜未眠,昨夜又是个惨淡不能成眠的夜晚,顶着熊猫眼目瞪到天明。

    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她幽幽地打开房门,心灰意冷地走向大门。

    就在抓住大门锁的剎那,她停了下来,一种从未有的情保由中生起。

    她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间充满怒嚷、怨载的房子。

    为什幺?

    她问自己。一遍遍地问自己,最后不得不承认,她如果走出这扇门,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怎幺样?

    唉!

    她是舍不下这个浑身沾满缺点又霸道的纪孟然。

    是吧!

    可是,若她"说话不算话",这个蛮小子绝对又会有话说,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他任何一句狂烈的指责,或是再一次的软禁。

    她要自由,一种属于一个完整女人该有的自由。

    纪孟然对她而言,的确已如无意间被风吹落的花苞,在她心田抽芽、生根,但是她还是不愿因此而失去仰望蓝天,及呼吸自由空气的机会。

    "法律"早就告诫人、也警喻女人,婚姻除了有爱,还有许多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可笑的是,就算她有情于他;那他呢?

    只怕到头来,他们这桩契约婚约是场笑话,加上她个人的柔肠寸断!

    心一横、力一使,倪黛眉重新抓住门把,拉开了门。

    "早!"纪孟然此刻的情形不比她好。

    散乱的头发、满布血丝的双眼、衣衫不整地坐在自家大门外,乍看之下,像是纽约市里找不到栖身之所的流浪汉,却又有着作曲家萨拉沙特所创作的"流浪者之歌"音符下优雅的风采。

    他就是这幺一个可以落魄得依然英俊的美男子。

    望着他的容颜,倪黛眉有些心软,心结百转千折之后,轻柔地说:"'黄金屋'我不要了,还给你。不过,你上次的官司费我已经请助理算出来,日后会寄给你,再见。"她狠下心,提着行李往外走。

    "别走。"哀求的语气中填满了温柔。

    这细碎的哀咛声,像只负伤的野兽在鸣咽。

    他怎幺了?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

    "为什幺?"她深深地喘了口气问道。

    男人与女人的交往,总是美在模糊不清;但是恋爱中的女人却不愿盲从那份暧昧,因为她们的本质就是会去弄清楚是非黑白,不容接受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要她留下,就得给她一个明确可以信服的理由。

    "我们和解好吗?"他妥协地说。

    男人明知问题的重点所在,但事情一旦临身,总是说不出也辩不明,常弄得女人怒极攻心、忍无可忍。

    倪黛眉以为像纪孟然这幺一个花心大少,以花言巧语哄女人应是家常便饭,为何就不能"一视同仁"的善待她?

    显然,她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错估了纪孟然的本质,有钱的男人什幺样的女人得不到?

    "我们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从一开始,你就瞧不起我、强留下我,只会让我——我们彼此受伤害,何必呢?"她没说,自己可能会心碎得连用来补航天飞机的强力胶,也无法补合她的心。

    一切输赢事,认输总是比输了更难堪。为了保全的面子及能够全身而退的椎一办法,就是立刻提起行李走出纪家大门。

    "谁说我们不合!"纪孟然一跃而起,牢牢地将她圈进自己的胸臆,发狠地攫住她娇艳欲滴的芳唇,企图唤醒两人曾有过的缠绵片段,也撩起她不为他人所探采过的深处。

    深吻像一曲太平调,淙淙流过她的痛处,也平复他的自责。

    她的唇柔嫩似水,瞬时浇灌他久旱多年的心灵。

    原来,这幺些年的荒唐生涯,只是寻得了发泄与取暖;而她的吻却让他找到被妒嫉灼伤的药石。

    他珍爱地吻着她每一寸雪人柔肌,醉在她似少女又似妩媚撩人少妇的冷香中,再也无法自拔。

    倪黛眉手中的行到又轻轻地落地了。反抗的双唇忽尔像绷断的琴弦,不再紧绷,任他引导着自己独享这只属于男人的气息与炽热。

    时间在旖旎时光中飞逝,那一波强过一波的心荡神驰,翻转出万道光芒,在眼睫飞掠、在汗水淋漓、濡沫传导下,逐渐沉寂,交织成难辨的——情意鹣鲽。

    "别走。"沙哑的告白与请求,在此刻化成爱语一句。他霍然发现男人越是真心,越难出口表态。

    原以为,这只是场利益交换的虚假婚姻,谁知,此刻他竟然诚心希望他们之间未曾有过任何的协议及合约。

    原以为,这只是场大情圣与"败花女"的情场角力赛,没料到自情圣的他最后向她竖起白旗。

    原以为,这只是个益智的爱情游戏,但自傲情场智商一八o的他,却输得一败涂地。

    "唉。"倪黛眉幽渺喟叹。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或许该这幺说,给自己一次全新成为他纪孟然"妻子"的机会吧。

    纪孟然笑了。拾起了行李,一手勾住倪黛眉的纤腰,轻轻踢开大门,"我们口家吧。"

    回家?她怔忡了一会儿。

    对!"回家"。

    倪黛眉转优为喜。

    旭日已东升,仿佛为他们即将迎向的美好生活洒顷刻间,她对黎明有了某种新的感受。

    倪黛眉顶着一张今晨被一名羁押的恶汉打了一巴掌的肿脸,颓疲地走进纪家门,才打算热敷就为敲门声所阻断。

    "谁?"她问得有气无力。

    "我找纪孟然。"女子说得怯生生。

    "你是?"倪黛眉拉开大门,觉得她有点眼熟。

    "纪太太,我们曾见过面,我是雪莉。"她已无昔日亮丽光鲜的外表;反倒有种刻意惹人爱怜的神采。

    如果她是男人,或许会为雪莉的"精湛表现"而心生怜恤;可惜——她是女人,而且是个超乎一般人的冷静女人,自然无以为动。

    "有什幺事吗?"她记起眼下的女子是谁了。

    "我怀孕了。"雪莉说得慑懦。

    真的?还是假的?倪黛眉直觉有诈,"那你该去医院啊!"

    这是什幺答案?这个女人——简直冷血无情!

    雪莉顿时感到眼冒金星、肠胃打结。纪孟然娶了她,大概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不过,她不打扁就此鸣金收兵兵,继续采取哀兵姿态,"是孟然的。"

    "哦?"连"姓"也省了!冷静!绝不能着了她的道。

    "我并不想打扰你们,可是——我想见孟然一面。我不求财、也不求名分,我"说得硬咽难言,却透出一分造假。

    女人看女人耍把戏,就像透过显微镜看细菌,一览无遗。

    倪黛眉早将她这花枪觑得仔细,"那你求什幺?"

    "啊?"雪莉没想到有女人可以听见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还能这般不为所动。迎上倪黛眉逼视的目光,她只能鼓起勇气迎战,"我爱孟然。"

    "那我也爱怎幺办?"倪黛眉像打回力球般,将问题重新掷了回去。

    "这"雪莉再次哑口无言。

    倪黛眉不是不相信这女人"爱"纪孟然,只是觉得她带了那幺点的"条件"去爱他。

    现代女人要"爱"上一个男人,说不考虑他们的身分地位及仪表,那是不可能的。何况纪孟然在这三个条件上都拿高分,怎能不令女人心动?

    再说,雪莉"跟"过纪孟然,自然"摸清"他对她倪黛眉这样"独立凶悍"的女人是很感冒的,难免会想,如果以此"要胁"她退出,自是无可厚非。

    基于不能输得不明不白,倪黛眉还是要起心眼来。

    "同为女人,我是不该刁难你的。雪莉,先进来喝杯水,'他'多大了?"倪黛眉瞥了一眼她的肚皮。好象还真有那幺一丁点大。

    "快两个月了。"雪莉不设防地说。

    "坐。"倪黛眉指着沙发,又为她送上一杯水,"你和孟然上一次见面是什幺时候?"女人一使起心眼,更胜狡狐。

    "是——"雪莉一时傻住,忽然明白倪黛眉的用心,"你在怀疑这孩子不是孟然的?"她装腔作势地嚷道。

    "我不该怀疑吗?"她勾着薄笑,没有半点温怒,"如果你真的怀了他的骨肉,我会还你个公道,但我总不能随便让一个女人带球来认租归宗吧?我想孟然可不愿戴绿帽子!这对他可是奇耻大辱。"她说得头头是道,却又像在说着别人的事,蕴藏着女人天生的洁癖与坚决。

    唉!雪莉认栽,却不愿就此罢手,"你问吧。"

    "五月十日以前,你们有没有见过面?"倪黛眉不客气地放手搏击。

    "嗯?"她正在计算"安全"的日期,却为倪黛眉声势恫吓的气势所挠。

    "说实话!"

    "没有。"只有天生演员与冷騺无情的人,才能在惊愕威胁中不受影响。雪莉显然是打错了算盘、拨错了珠子,怎幺也没料到会和这幺一个牙失嘴利的女人对阵。

    上次见到她时,她好象还略逊自己一筹嘛,今个儿怎幺——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你可以走了!"倪黛眉霍地双眼冷如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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