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嫌犯,他的生活单调平凡,房子装潢也简单得可以。一年前离婚后,孩子的监护权就在前妻手上,他偶尔会去探视女儿,而平日他不是上班、购物,就是待在家里,假日也没有什么休闲活动,就算他的股票被套牢,也不像是会做出偷毒品这种事的人。
“奇怪他没有其他事好做了吗?”颖湖盯视著,嘴边不停抱怨。一大早她便驱车来到这栋大楼监视袁方贤,对方看了一个小时的电视,两个小时的vcd,她也跟著站了三个小时不敢松懈,然而到目前为止,仍一无所获。
“你等得不累吗?”
耳边突然出现声音——“哇啊!找的望远镜!”
乍见龙梓默从楼梯间出现,颖湖差点来不及拯救往下掉的监视器材,她噘著嘴抱怨“龙梓默!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啊?”她差点被他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只是个望远镜,可也是她干辛万苦存钱买的,拜她的父母反对所赐,她得在课业、调查之余,抽时间到处打工才有多余的金钱买它。
“对不起!”龙梓默对她咧嘴笑道。会在这里碰上她是意料中之事,他早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交代猎风隐士若发现她的行踪,就随时通知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堂堂啸龙帮帮主,还得亲自调查事情不成。
“我正好路过,看见你在这儿,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他似是而非的说。
路过?!她会相信才有鬼。她现在身处十层楼高的顶楼,就算他真的是开车经过,哪有这么巧刚好抬头往上看的。“说吧!是不是我爸交代你盯著我?”
“不是。”他说的可是实话,绝不是因为关叔的交代。
他的回答,颖湖抱存怀疑。不相信他会离开,她故意反驳他“打完招呼,你也该离开了吧!”她了解父亲不可能任她胡作非为,一定曾拜托他关照她。其实有他陪著也不错,搞不好有机会见识啸龙帮帮主的身手呢!
我今天很空闲,干脆就在这陪你好了,免得你一个人觉得无聊。”他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离开了。
哼!她忙著观察袁方贤,怎么会无聊,他真是睁眼说瞎话。最后,她耸耸肩说:“随便你。”他的答案不出她所料,不过只要不干涉她,他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对了!你怎么知道袁方贤有嫌疑?”她灵通的消息让龙梓默感到意外。
“你告诉我的啊!”想到这个,颖湖就感到自豪。
“我不记得有向你提过这件事。”龙梓默仔细回想,并未得到类似的记忆,唯一提到袁方贤的名字是在帮内与关叔谈到嫌犯时,但当时上官毓陪著她去了花园,难道“你录下我们的对话!”
“没错!”真不愧是人中之“龙”猜到她的所作所为。
“我们太小看你了,还以为将你支开就好了,没想到你还留了一手,难怪你离开得那么干脆。”他们错看她了,她不是空有勇气而已,还相当有头脑。
颖湖扬起下巴,得意地说:“嘿嘿!我可不是省油的灯,要不是爸爸防我防得紧,我根本不需要用到这一招。”
“你应该偶尔让他喘口气,他很担心你。”
“这我知道。”
看着她散发光芒的得意笑容,龙梓默敏锐的察觉自己已经开始为某个女孩牵肠挂肚。可是,他对她是否有同样的影响力呢?
“休息一下,我请你喝下午茶如何?”
“好啊!有何不可。”她开始收拾器材。
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龙梓默享受著放松后的闲适感,迷人的嘴角上扬,勾起一道极富性感的微笑,指间夹著的一根烟,冉冉飘扬几缕白茫。
颖湖毫不含蓄地紧盯著他的一举一动。在她的眼中,他十足的领导者恢弘气度、以及显得沉稳果决的坐姿,与一般难登大雅之堂的弱鸡型二世子有著天差地别。
充满了力与美的体格,啵儿棒的!他的眼睛像极女人的美眸,如果不是飞扬的剑眉平衡了五官的组合,他在异性的眼中必定会被归类为极度俊美的男人。他那不断展现魅力的放电眸子,将会令女人难以招架,即使是圣女恐怕也逃不过他的魅力。
那随意支著下颔的指尖修长而整洁,手掌温厚找不到一丝缺点,可说是一双乘载无数人生计的翻云覆雨手。
里在棕色休闲长裤下的交叠双腿,颖湖可以想像它们是有力而结实的,光是设想他与敌人对决时可能展现出的威胁与狠戾,就令人心生畏惧。
可威严、可洒脱,亦有著牢不可破的坚强意志,再加上他的身份,简直完美得令人嫉妒。
“借问一下,身为一帮之主是不是很神气?”颖湖相当好奇。由父亲口中,她已经知道不少内幕消息。
“神气?或许吧!”他轻笑。“你该知道,帮主的地位是由下面的人拥护而来的,势力愈庞大对加入者愈有利,待在下面的人对上位者也愈誓死效忠。然而,身为帮主一点都不轻松,我必须担负起啸龙帮兴衰的责任。”他顿了一下,又说:“当然,我们可能得到来自四面八方不服的声音与挑衅,所以得迎战或收服他们,并与各个势均力敌的帮派相互制约,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那你们是不是时常争强斗狠?有没有发生过帮派械斗或枪战?”好像很刺激耶!“是不是像古惑仔、庙街十三少电影中打群架的场景?”
龙梓默凝视著她。“你以为在演电影吗?何况啸龙帮并非那种不入流的帮派,绝不会因为小事就引起帮派间的争端,争执是能化解就化解,不能化解的、刻意犯著我们的,就挑了他们交给警方处理,若只是因为争地盘就杀得死去活来,那么一年要死伤多少人?这样太没有经济效益,对一个亟欲提升威信的帮派也无益处,更何况啸龙帮并不是世俗上的那种帮派。”
颖湖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著,脸也凑了过来。“偷偷告诉我,你们有没有做什么不法情事?我发誓绝对不会告诉我爸爸。”她不相信他们没有做过。
“关叔没告诉你啸龙帮只是个隐形帮派?”
颖湖笑而不答。父亲只提到龙梓默七岁起就脱离童年接受武术、剑击、用枪等训练,及长,他便开始吸收统合青龙帮过去效命于龙奕的手下,在啸龙集团的财力支持与掩护下,将啸龙帮的触角延伸到欧美,也因为他拥有的非凡能力,才完成了这么艰难的任务。
捻熄烟**,龙梓默看着她,仿佛在猜测她知道了多少。
“说嘛!”听完父亲的叙述,她还意犹未尽另请小陆提供了更详实的资料,但查到的东西有限,仅让人猜测啸龙帮私底下应不只单纯的做情报调查而已,那些称他们为黑道制裁者的声音绝不是空穴来风。
“你以为知道后,还能让你活著吗?”龙梓默逼人的凌厉目光直射向颖湖。若她只是好奇便罢,若是为了要刺探啸龙帮不为人知的一面就太不智了。他不敢说啸龙帮行事都依照法律,但他们绝不会做出违背伦常的事,在他们心中自有一把尺衡量著对与错。
“真的有?!”她就知道他们绝不是善良守法的老百姓。“你不认为守法是身为人民的义务吗?”她没掩饰话语中的指控,甚至开始怀疑龙梓默利用与她父亲认识私下从事违法行为。
“你告诉我,何谓守法?”龙梓默不答反问。
“守法”颖湖愣了一下。“守法就是遵守法令啊!凡是违反法律的人都该接受法律制裁,对受害者来讲才公平!”她理直气壮地说。
“在法制上情理是同时并存的,啸龙帮的成立目的就是阻止极恶之人犯法,对社会有益无害,若因此造成其亲人朋友的伤心憎恨,这个包袱我也背得心甘情愿。”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对与错两种答案,凡事皆有理可循,他以道上清道夫自居也不为过。
“呃可是钻法律漏洞也是违法的事啊!”颖湖继续辩道:“以过失杀人为例,我追查过的几宗杀人案中,凶手被抓时不是辩解没杀人就是争论自己是失手才铸下的错,这样对被害者的家人来说根本不公平!我明白过失杀人的可能性,但是杀人者仍该为此付出代价,否则若凶手是预谋的,警方又没有查清楚,仅将嫌犯以过失杀人收押判刑,如此一来大家不是都要钻法律漏洞了!”她讲得口沫横飞,无非是希望导正帮派分子继续危害治安的情形。
在她眼中,他是那种贪赃枉法的人吗?龙梓默听著她的激辩,露出苦笑。
自己成立的啸龙帮怎能被她认定为专干丑恶勾当的组织?他无法忍受她的轻视。
“我并不是在为自己脱罪,我的意思是,凡事只依理判断是有失公道的。以线民来说,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他必须先做违法的事,不先违法就无法破获犯罪集团,作奸犯科的事件将层出不穷,反而害了更多人。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听著他逐渐泛起怒意的语气,颖湖愣住了。
“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坚持正义不是不对,但我们该留下一些可转圈的余地。”身处黑白两道之间,他早已看得透彻,不管是执法人员也好,或是站在第一线与歹徒直接交锋也好,若无法为自己做调适,迟早会偏于极端,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颖湖沉默不语,反覆咀嚼著他的话。
多年来她一直站在被害者的立场看待整件事,倒不曾深入想过,一件事并非仅有是非对错的分别,当处于模糊地带时,如何做出正确的抉择才是最困难的。
“我发觉自己好肤浅。”她惭愧地叹了一口气,他真不愧是个目光长远的领导者,不像她如此短视。
“我只是要表达‘公道自在人心’的意念罢了,况且这句话并不是唯一真理,你毋需过于在意。”
“但我的确犯了自我膨胀的盲点!”这辈子她从没这么沮丧过,此事严重动摇了她的信念与自傲,跟他一比,她以打击犯罪为终生职志的梦想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好笑的看着她丧气的表情。“这一点都不像你的处世态度。”她该是充满活力、勇气十足,怅惘丧志不适合她。
颖湖转而趴在桌上。“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调适过来的。”
龙梓默为她受到的打击惋惜。“你让我有很深的罪恶感,在我指正你的时候,同时有三根手指头指著自己,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也犯上自以为是的错误。”他矛盾极了,没想到自己表明了清白,却害得她自暴自弃。
“你没必要毁谤自己来安慰我。”颖湖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自我贬抑不予苟同。
龙梓默苦笑着,决定转移话题,以免她继续哀声叹气,他还是比较欣赏她开朗坦率的一面。“你跟踪田继民有何结果?”
颖湖连忙坐直身子。“既然你知道我跟踪他,你的手下也该查出什么才对,还会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因为我要求他们看到你时,以保护你为要。”龙梓默淡淡一笑。她的安危,他已揽在自己身上了。
“喂!我可不是只有两把刷子,你把我看扁了!”保护?!真是太小看她了。
“叫我梓。”他的声音低了半阶。
颖湖偏头看了他一眼,故意拉长音调,细声细气地叫他“梓”她会好好记下他对她采取特别待遇的账的!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危及自身性命。”他突然发现自己已惹毛她。
“你吃了我爸的口水啦?说的话跟他一模一样!”她可不需要多一个父亲,但他显然不明白这一点。
面对她的愠怒,龙梓默心里其实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在过去,面对向他频频示好的女人,他习惯以不苟言笑作为回应,说实话,对眼前的她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赢得她的心,只能选择以真实的自己呈现在她面前。
“不管你是否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要是重视你的人都会为你担心。”他轻声说著,好似怕吓著她。
他近乎耳语的话中流露出对她有意的讯息,让颖湖有些受宠若惊,她不想欺骗自己对他没有感觉,但他以保护者自居让她不敢领教。
“不介意送我回原来的地方吧?”
“呃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