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的长枪,散乱的发丝,不再坚定的步伐。
一路随在日旭身后的我,只能看到他背上渗血的道道伤口,却看不见他此刻苍凉的眼。苻清流默默走在我的左后侧,只能用眼角瞥见他不变的步伐。因为知道我要给日旭上药,苻清流借口去找褚太傅,留下了我们两人在梁府。
当我说着婆婆和家人转移的事情,坐在北阁的日旭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夫君,舅舅当时不在家中,就在我从白府回来的时候,一直没有回来过。”挽了一块白玉膏,仔细地在日旭的背上每一道伤口处抹着,时不时看着他的脸色,怕下手太重。
日旭抬了抬眉,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手上一直把玩着白玉膏的圆盒子。
“我再去加一块炭,穿得那么单薄,不要着凉了才好。”我提日旭披上一件单衣,赶忙往暖炉里拨了一块炭,回身小心打量着他手臂上的旧伤“武朝开国的功臣,除了梁家和褚太傅,还有一位名叫刘瞰澜的文臣。你可曾听说过?”瞧见日旭摇头,继续说道:“苻清流原名刘卿赋,是刘瞰澜的儿子。十多年前,刘瞰澜因为一纸书信被定罪叛国,满门抄斩。我们先不提苻清流是如何逃出的,这一纸书信却是梁家递上的,约摸算着日子,应该是公公。”
“那一纸书信是假的?”日旭突然间放下手上的黑盒子,拉过我不置可否地说道:“以父亲的为人,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刘瞰澜这样一个人。”
“封存了关于刘瞰澜的所有消息,不是梁家可以做到的。”我小心地替日旭缠上干净的绷带,替他拉上衣衫“那封信是别人交给公公的。这些日子,我从婆婆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盘算着,那个送信之人也许是舅舅。”心底的把握全然露在脸上。
日旭突然一个用力把我推在睡榻之上,一只手按在我的身侧,低头狠狠地说道:“在很多事情没有明了的时候,不能乱说,你可知道?无论是父亲还是舅舅,他们都是我尊敬的人。”
“日旭,所有的一切都亲眼去见证不就好了?”褚太傅一句老辣的话,让我和日旭此刻的情形略显尴尬“想不到十几年前的一桩憾事,如今再次提及,仿佛有另外一番真相。”
日旭默默地拉我起身,转头看着北阁门前的两人。
“苻大人,没有与你商量,便把你家中的事情和盘托出,抱歉。”我拂身说道“如今,这些也不是该瞒着的。你们一家上下的莫白之冤,不该由你一人担着。”
“太傅,日旭打算在今日亥时进宫,带皇上再南朝攻城之际从城南突围而出,与城外的日照众人汇合,再图后算。”日旭此刻的情绪仿佛稳定了下来,转而抬手请褚太傅和苻清流进屋入座“苻大人的事情,灾银的事情,我们入宫的时候一并问清楚。否则,便不能齐心保皇上出城,他日卷土重来,也无人可用。”日旭又把一些突围的细节与褚太傅、苻清流一同参详,见苻清流一直垂头不语,又把我刚才提及的灭门之事简要与太傅说了。
“日旭考虑得十分周到,老夫觉得如此甚好。”褚太傅微笑点头,拍拍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苻清流“清流,想不到你居然是故人之子,仔细瞧来,的确有令尊的气度,这长相倒是继承了你母亲的不凡。”
“老师,就按刚才的计划,我此刻就去刑部提拿白松诚的尸首。”苻清流撑着桌子起身“亥时苻某在皇城前等各位。”漠然的离去,他是不悦,还是忐忑?
褚太傅因为不放心家中的妻子,也随后离去,留下我和日旭两人坐在昏暗的北阁中,享受片刻属于我们两人的宁静。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我点起一只蜡烛,照亮了日旭暗淡的脸庞。
“不是结束,是重新开始,今后没有我们两人携手共游,只有沙场上的血流成河。”日旭拉过我入怀,低声叹道:“再也做不到仰天无愧,我唯独负了你。”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默默念道,心中隐隐作痛:“我们都不曾辜负对方。”看着日旭闪烁的双眸,垂下眼帘,缓缓凑上前出奇地咬了日旭的唇瓣,摸了摸自己嘴角的一抹鲜红,调皮的说道:“这是我们给对方留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