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像想起什么,突然下床要往十几步远的箱筐笋笼走去,但眼前忽地一片白茫,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地。
赵阳直觉的将她拦腰一抱,芳馨清香顿时盈满鼻间,像极了杨妤嫣的味道。
他一愣,难道酒真喝多了吗?为什么他会觉得眼前的俏人儿真是他的嫣儿呢?
“你才刚醒,别乱动。”他不自觉地放软声调。
她顺势枕入他的胸膛,安心地闭上眼,满足地咕哝着“好久了”
“嗯?”
“好久没这样靠着你”惊觉自己说溜了嘴,她猛然张开眼,有些慌乱地想解释“呃,我的意思是说”
但赵阳其实并未留神注意,这怀中的暖玉温香是如此诱人、如此贴合着自己,仿佛他们本是一体。
“你好香”在风怜轩大饮三天三夜的酒液此刻像全在体内发酵,醺得他晕陶陶的,就当她是一场梦吧,一场老天爷为补偿他失去嫣儿、怜悯他思念之苦的美梦。
他吻住她的唇。
杨妤嫣搂住他的颈项,再也无法言语
“什么?你说王妃没事?”容小凤一脸惊骇的看着林大夫。
林大夫虽觉得这婢女的表情有些怪异,但还是笑盈盈的回道:“是啊,老夫已为王妃开些补血益气的方子,相信只要好好调养,即无大碍。”
容小凤恍若未闻,兀自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呢?难道那江湖郎中骗我”
可是应该不可能呀,那时她投下钜资买这毒物时,他们还先做过试验,唤来一只大土狗只让它一嗅毒物,它便倒地不起,没两个时辰就呜呼哀哉了;而她让王妃喝的汤里可整瓶药都下了,她怎么可能、也怎么可以不死呢?
她不知道,有西王母灵药护体的杨妤嫣,此时百毒不侵,她吃下再多毒,顶多只是引起身体不适,并不会对生命造成威胁。
“小凤姐”喜鹊咽了咽口水拉拉她的衣袖“王妃真的没事。”
容小凤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斜睨林大夫一眼“真不知该说你医术高明,还是我着了人道。”
“嗄?”林大夫是听得一头雾水。
一旁的容添也搞不清楚女儿在说什么,但想王妃没事就好,连忙手臂一伸,请林大夫出府,再派个小厮跟着去取药。
“小凤姐,你先前说要留我下来帮忙,该该不会就是要帮这事吧?”看大厅走得空无一人了,喜鹊才怯生生的发问。
“还说,那该死的王妃怎么不死,害我白白浪费了一大笔银子。”
“我我”人命关天哪,她什么忙都可以帮,但这种会下地狱的事,她可不想沾。“我想回乡了。”
容小凤瞪着她“事情没办成你还想回什么乡?”
嗄?难道还要再试一次吗?她头立即摇得像波浪鼓。“我不要,方才王妃也允了我回家。”
“啐!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她的?我说不许!”气头上的容小凤气焰更是高张。
喜鹊看着她,突然觉得,要是真让她当上了王妃,自己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吧!
缱绻缠绵过后,杨妤嫣枕着赵阳的胸,睡了从她出宫后,最安稳的一觉。
再醒过来时,昏鸦嘎呀叫地掠过树梢,而身旁已不见赵阳人影。
“王妃,你醒啦!”喜鹊见她走出内室,笑嘻嘻的迎上前来。
“喜鹊,你”她看到她手里拿着布包袱“你要回乡了吗?”
她点点头“我跟容管事报备过了,他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容添本就待人厚善,只是纵容女儿狐假虎威惯了,让人误以为他和女儿一个样。
喜鹊见容小凤一心想置王妃于死地,还想拖自己 这淌浑水,她见苗头不对,心想王妃也允了自己回乡探亲之事,于是豁出去地趁容添单独一人时,向他提出要求。
容添听了一口答应,她连忙整理好行囊,想想又不太对,临走前想来提醒王妃,得提防容小凤。“我也打听好了,有班骡车要上我家乡那附近镇上赶绕市,我搭上顺风车,天未亮就可到家了。”
“那你路上小心。”
“王妃”喜鹊有些欲言又止“你身子觉得怎么样?”
“还好。”她脸一红,刚欢爱过的身子是有些疲软,但这种话怎好开口。
“没事就好。”她叹了口气“王妃,我回去了,你自个可得小心点,咱们这王府里虽然人口简单,可不见得每人皆是良善之辈,你可防着有心人啊!”喜鹊言尽于此,毕竟和容小凤这么多年姐妹相称,到底有些感情在,只盼她试了这回不成就别再有下次了。
杨妤嫣虽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见她一改过去的冷漠,言语间尽是关怀之意,还是笑笑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见喜鹊向自己福了福身,转身要走,她连忙唤住她。“对了,王爷呢?”
“我刚见到一些下人往烟雨楼去,我想王爷大概在那吧!”
“烟雨楼呀”她瞧瞧自己现在所处的荏风楼。“喜鹊,耽误你一点时间,可否带我上那去?”喜鹊有些迟疑“王妃,那烟雨楼是禁地,况且王爷现在八成也在那儿,奴婢怕”
“不要紧,你带我到楼外就好,王爷真生气,也不会累你受罚的。”杨妤嫣明白她的顾虑。
喜鹊考虑了会,点点头后领着她往外走。
“王妃,待会你知道路回来吗?要不我晚些时候再走,我在楼外等你。”
“不用了,你快些回去吧,府里还有人,我可以叫别人带路。再说王爷也在,没事的。”她想了想,脚步停了下来“对了,喜鹊,容管事给你的银两够吗?我看这样吧,我身上这金镯子、珍珠钗也值好些银子,给你带在身边,要不你上我房里拿些银两去,好给你娘买些补品吃。”
喜鹊有些动容地看着她,心里懊悔不已,这么好的主子为什么自己要帮着人欺负她呢?她推却着不敢接过那些饰物。“不,王妃,我不能拿。”
她拉过她的手,将东西塞入她手中“拿着吧,还是你嫌东西少?”
喜鹊忙不迭地摇头,只好将东西收下。
两人来到楼外,喜鹊站定身子后,满心的感谢和抱歉来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王妃,我谢谢以前的事对不起”
杨妤嫣摇了摇头“喜鹊,没关系的,我给你这些东西不是想收买你,你同以前一样就行了。”
“不,怎能同以前一样呢,从今以后我会真心地把你当作我的主子的”糟了,这么说不就承认她以前真不把她当主子看吗?
红着脸,喜鹊挥了挥手“呃,王妃,你快进去!我、我也要走了。”
杨妤嫣笑了笑,抬头看了楼匾一眼,踏进楼里。
楼里冷冷清清的,压根没有半个人,赵阳也不见踪影,或许根本就没上这来。
她随意走着,从前廊走到偏厅,再穿过个门,来到间布置清雅的内房,案上有壶酒及笔墨,一些纸张凌乱的散落一地。
她走去,拾起,上头字迹遒劲饱满,是阳儿的字!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是梦,不胜悲”
一首韦端己的女冠子,道尽赵阳满心苦楚与思念,知他如她,当然晓得他为何会题这首词。
午后的那场恩爱,没让他一解相思之苦,反倒是让他懊恼及更加思念他以为的那个嫣儿,他不要她,不要她这个看来少了二十岁的杨妤嫣,对他来说,此际的她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谁准你进来的?!”
赵阳冷沉一喝,惊得杨妤嫣手一松,指间的纸张落地;他见她竟擅自拿他的东西看,更是不悦了。
“你真的很想念我姑姑是吗?”
听到她提起杨妤嫣,他脸色更沉,不语,走到她身旁拾起纸张,撕得粉碎。
“我难道不能替代她?”
他抬眸看她,冷嗤一气“你?!凭什么?以你酷似她的长相吗?”
“这样还不够?”
“你再怎么像,也不是她。如果我要像她的女人,也用不着你,早将风怜轩的花魁迎回府来。”
“风怜轩的花魁?”杨妤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她从来没想过,他除了自己之外,还会有别的女人。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看到她指责的眼神,赵阳莫名的感到有些歉疚歉疚?!该死的,他干吗觉得对不起她,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态,她凭什么拿那种眼神看他。
可她那好像嫣儿生气的熠熠眸子,瞅得他心好慌,直想凑上前哄着她,他舍不得她气。
转开头,他恶意地开口“别以为你长得像嫣儿算得了什么,在我心中,她是无可取代的,你对我而言,和娼馆里的姑娘没两样,甚至”他倏地眯起眼,回过头来,目光像审视什么似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甚至,你连娼馆里头的妓女还不如。”
他似乎想借着话里的残忍,抹去心中对她的一丝丝异样的情愫;而这番话,也仿佛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般的难受。
“你是什么意思?”杨妤嫣颤着声问。
“风小怜跟了我时还是清白之身,你呢?”他虽醉了,可没忽略她那算不上青涩的反应,像是熟知他身上每个敏感的所在,诱发出他最深的快感享受哼,若说她不解人事,打死他他也不信。
“我”她的确无话可说,恢复了年轻,可身子仍是从前的那副。
“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我不跟你计较,你最好也别想干涉我,懂了吗?王妃。”不计较是因为不在乎。
赵阳吐出王妃二字时极其轻蔑,暗示她得到了这个位置就该认分知足,别真以为自己算得了什么。
“我”杨妤嫣想解释,却有口难言。叹了一口气,她转个话头“你用膳了吗?”见他穿着单薄,窗外又下起雪来了,阵阵寒意透过未关牢的窗渗了进来,她忍不住担心的说:“下雪了,多加件衣服”
“你够了没?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永远不会认定你是我赵阳的妻,别在我面前献殷勤,我不会领情的。”
“妻侍奉夫是天经地义,哪能说是献殷勤”
“出去。”赵阳打断她的话。见她不动,他声音更冷了“还不走?!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你”怎么会变得这般无情呢!
见她一脸受伤失望神色,他突地一股怒气升起,他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竟会对她感到不舍。
捉住她的手肘,他将她拉出房门外,一推,她没站稳地跌倒在地。
“回荏风楼去做你的王妃,这里——”他将门“砰”地关上“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