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手臂。她刚刚越过几重屋顶跳进墙来。
“先生——原来你不在屋子里?”他震惊地看着她一身的夜行衣。
“别在外面说了,快进来。”
“先生将军府的刺客是你?你为什么”夜闯将军府,很不明智,而且没必要。
“他们弄错了,我只是想进去看看我的妹妹夏水,不小心被发现形迹而已。”她以前的伤口刚刚被很惨烈地牵动,虚弱地跌坐在榻里。
“先生,其实你又何必急于一时?”他叹道“夏水在将军府,哪怕我们登门拜谒向慕容曜说明来意,也是能相见的。”
“不可”她捂一捂痛处。脸上表情痛楚。
“先生是怕这层关系以后对她不利?”看到她痛楚,他忍不住要抚上她的伤口。
“不”她闭上眼,微微地摇一摇头“我有点儿害怕,可能她已经死了。”刚刚惊心的重见让她心悸得什么话都不想多说他无法多想。慕容曜见到她以后会怎样?他不会放过她的。决定去寻找夏水,不可否认其实内心里隐隐有想再看看他的成分,但她实在是做了一件错事,她预感她逃不过了。
她的心难以自已地酸涩起来,泪水像雾气一样迷糊了她的眼睛。她又伤了他!她明明那么牵挂他,那么思念他,为什么两人一相见就要剑拔弩张?
“先生”君逸躬下腰,贴近她,她刚刚说什么?她说她有些害怕?她终于展露出她女人的一面——君逸轻扬笑容。他所认识的先生一向刚硬冷冰,从不展示自己的软弱啊。
他凝望她神态不宁地闭上眼睛,睫毛抖动——如惊弓之鸟。她不应该,不应该再是他的师父了,她强硬睿智的表面下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软弱女人,本是应该让一个优秀的男人好好呵护、爱怜她的!
他忽然抱住她的肩——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不再叫你先生了,好吗?我叫你无声,好吗?”
他的眼睛里有着坚定和一些微怯,正视她微闭双眸的面孔——
“君逸,你做什么?”她睁开眼,一怔之后,推开他“君逸你——放肆了!”
“先生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她没能推开他,他大胆地双手眷恋地再次将她的纤肩拥在胸前,紧紧地。
“君逸!”她挣开他,伤口痛得使她弯下腰,她的声音里有着怒气“你今天神志不清楚,出去,等你清醒了再来!”
“不!只有现在,现在我才是清醒的先生虽然你是我的先生,你教我学识,我敬你,但是敬不能代表我对你的感情的全部啊!其实一开始,我就仰慕你的美丽和才华,只不过你却一直把我看成晚辈你不知道,这让我多痛苦!”
她竟没想到原来君逸对她,还有一份不可能实现的感情!
“君逸,我还是希望,我们永远是最和谐的师徒”
“不!什么师徒?那于我又有何用?我们三年朝夕相处,长时间地陪伴,长时间地依偎,难道只是仅仅局限于师徒的感情上吗?我们以后我们以后既然要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夫妻呢?”他冲动急切地抓住她的手。
她凄迷地笑了起来,今天是怎么了?注定她要被情爱纠缠磨到心力憔悴?又一个错爱她的男人如果他和慕容曜的身份换一换,她将会多么幸福!
她站起来,手指搭在他年轻的脸上,含着淡淡的悲哀“君逸,如你所说,先生可以长时间地陪伴你,我们互相依靠,但是先生已经没有心能给你了,你懂得吗?”
他难以置信“先生你是在骗我吧?或者不是我想到的那个意思。”
秦无声凄然一笑“君逸,先生的心已经丢了。”
君逸转过身去,背影有些僵硬,他是骄傲的“先生,如果我坚持,我有得回你的心的机会吗?”
“你看到我手腕上的这个镯子吗?”她淡淡地道来,解下一直缠在手腕上的巾帕,满眼深情“这个镯子,是他羁留我的魂灵的象征,我们曾经立誓——海可枯,誓不灭;誓不灭,镯不脱。”
“我想知道他是谁。”他烦躁地手心紧攥。
“这不重要,君逸。重要的是,你就留给我们师徒之间一份单纯的感情吧,我的生命里有着太多的爱和恨,我承受不起。”
“就是因为你承受得太多!”他突然看向她“你为什么要把一切爱恨恩怨都扛在自己身上?你明明是个女人,却要负担男人们在这个世上的事情,你应该让人怜惜着、宠溺着让我来替你承受,不好吗?”
“我不需要一般女人的生活,不需要谁来怜惜我!”他有些话,的确是刺到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然而她并没有感动于他的知心,反而像被踩到痛处的猫一样愤怒起来。
“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我不再是你的徒弟了,我不会再那么听你的话”他一步步地走近她“原谅我,这件事,我必须坚持。”
“君逸,你想逼走我吗?”
“先生,我不相信你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君逸沉着地说“三年了,三年来你都是跟我在一起,如果不是确定你对我的感情不再浅薄的话,我或许也没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你心里有什么,想着什么,我的确不清楚,但是你完全可以不必被沉重的过去所连累,我只想给你一个轻松的未来。”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先生,如果没有今天的唐突,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可能得到你,誓言有时候完全可以忘却,人生也可以随时重新开始。你的心还在你那里,你随时可以把它——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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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折腾了一夜,疲惫不堪的慕容曜刚刚回到寝处,南官辉夜正自己享用着侍婢端来的竹香糯米绿粳粥。
“我说她就是秦无声。”南宫辉夜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饭。
“再说一遍。”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告诉你昨晚的刺客就是秦无声!”
“秦无声——你昨天不是说是个男子?”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是男装打扮的,不过你那么一说,我觉得她应该是女子才对。”她没骗他,她见到她的时侯的确以为她是美貌潘安。
“她不叫秦无声她叫秦如月。”
“除非他俩是双胞兄妹。”
“你那么肯定?”
“你可以不信。”
他轻哼一声,心中的线端缓缓地似乎有了头绪,收拾起昨夜散落的卷帙,他暗自计算应该从什么地方把她挖出来。
“那个女子,跟你很有关系吧?”
“她是我的妻子。”
“停妻再娶妻?你罪大了。”她自顾自地吃饭。
“那是我的事。”
“也是我的事。”
“你放心,你永远是正牌的慕容夫人。”
“休了我。”
“什么?”他没听错?
“要不我休了你。”
“你的话很有意思。”慕容曜翘起唇角看着他的妻子。
“两条路随你选,我一不喜欢阻碍人家有情人终成眷属,二不敢保证我不让你戴绿帽子。”她吃完最后一口粥。
“我好像应该多谢你。”他看着她的背影。
“我多谢你才对,幸好你不会让我熬成白发人。”她拢了拢披风,直直地走了。
慕容曜在她身后摇头失笑,发现其实她相当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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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邀世子与我同观我江南大营,军中简陋,不能好好款待,真是劳碌了。”
“江南军威之雄壮,粮草之富足,的确令人赞叹。”
“世子过奖,江北一向以物质充实傲然天下,我们这里区区贫土,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世子自来江北,恐怕不曾见识正宗的江南风物,今日如有闲暇,我就做个东道,款待一下。不知意下如何?”慕容曜眼波闪动,笑意轻浅。
“承蒙将军热心照顾,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哪里,与世子这样的风雅人物一起把盏谈宴,才是人生快事嘛。”他哈哈大笑。
一路策马走回驿馆,慕容曜勒马门前。
“世子请看,对面的阁楼名叫玉轸阁,当年曾是江南最雅致的教坊,有很典型的江南庭院风景,仆婢做的素雅点心、清淡小菜也很有特色。不过,早已是人去楼空,现在是买归自家了。世子若不嫌弃,我们就到里面略坐一坐。”
“将军当年也是其中的风流人物吧?”君逸笑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慕容曜轻轻一笑,他有意将他引到这对面来,就是为了从他这里证明一件事情。当然,如果事情能变得更有趣的话——
“世子,只我们两人未免寒碜,倘若能有一两位高人列席的话,畅谈天下,岂不痛快?上次与世子谈及尊师,不知他可曾与世子同来江南?”
君逸心中暗自忖度,慕容曜为何又突然提出邀见先生?莫非他本已得知他与先生同来,或者先生那日夜闯将军府,已经被他查到了底细?这样,倒不如光明正大,看他到底葫芦里藏什么药。
他只有应下来“家师现在驿中休息,我这就去请他。”
慕容曜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走进驿馆里去。
如果秦无声果真就是秦如月的话——他倒要看看她还能往哪里躲!秦如月——我们的一笔旧账还搁置在风里,既然你有胆量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我们就把过往的爱恨恩怨仔仔细细地算个清楚!
他冷冷地一笑,等得不耐,径直进去——
“我不舒服。”秦无声正在推委。
“先生?”君逸心中十分疑惑,低声道:“只是到对面略坐一坐,如果不去——平白叫人生疑。”
她真的是完全无措了,她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可是,可是她怎么能去呢?慕容曜究竟是想做什么?单纯只是巧合?他莫非已经知道了她就是秦如月,不然为什么偏偏还宴设玉轸阁!她烦躁地转过身去,只听身后冷冷一个带笑的声音:“这位想必就是尊师了?佩服佩服,尊师看起来相当年轻啊!我还以为,是鹤发白眉的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呢,原来”原来是故人。
她闻声,从头僵到脚。他这么快就找上她!
他的声音听起来热络,秦无声却感受到犀利的寒意。她熟悉慕容曜,这样的声音正说明他心底里有危险、狂暴的怒气。虽然她一直是男装,但很明显他已认出她了。
“高士就不要推委了,难得再来江南一趟,我们怎么能不把酒共叙呢,相信世子也觉得那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的笑音愈发寒得让她恐慌,话外之音字字刺耳。突然肩头一紧,他的手竟已环住了她的肩。她浑身一颤。
“你”“嗯?”他的尾音扬上去“千万不要推辞才好。我与秦‘先生’可是一见如故啊。”
一见如故他在暗示什么?!
秦无声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自再次踏足江南,她似乎被狼狈缠得紧紧的,以前那个长袖善舞的她竟然一去不复返。
君逸皱紧了眉头,慕容曜竟然环着先生的肩?可先生是女人。
“慕容将军,”他插身上前,欲将秦无声遮在后面“先生或有不便”
慕容曜低头垂顾臂中惶然的女子,声音陡厉:“你有不便吗?”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她咬紧牙关。
“很好,玉轸阁。”
他突然仰头大笑,指点对面,放开她,阔步走出门去。
君逸向秦无声看去,他看出她的惊惶。
她掩饰不及,只快步走出驿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