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坊掌院学士李序的死讯很快便在剑南西川各府衙内传开。
“李序,可终于死了,你这宵小之辈早该有今日了。想我章灿自韦令公初为西川节度使就跟随其在左右,多少年来牵马坠蹬,倍历苦辛。那神功破阵舞,又是我出自家银钱,遴选伶人排练,煞费心思。你李序算个什么东西?仰仗着自己训诂考据的那点雕虫小技,便博得了韦令公的欢心如此甚好,日后我章灿也便少了个敌手。”闻听手下来报,推官章灿激动非常,忍不住在自家宅院内兴奋地踱来踱去。
“李序死了?是谁做的?节度使府内守卫森严,一般贼盗很难入内,即便进去了弘文坊那僻静之处又有何物值得一偷?不过是些簿册、典籍罢了。不对,是聚珍阁!”副使韦景程此刻正于自己家中琢磨这宗蹊跷命案。
成都府馆驿,时已初更,某间客房中,有两人正在交谈:
“李序之事我已派人替你解决妥当,兄台不必忧虑。”
“何时之事?万一令公问起,我也好有些说辞,应付过去。”
“今天傍晚时分,弘文坊正堂,我差心腹之人前去操办,手刃李序,无旁人看到。那段时间,兄台想必是在自己府中。”
“还是贤弟你计算周详。唉,若不是我那日在回廊拐角处险些滑跌,失落了笏板都怪我行事不密啊。让贤弟你绞尽脑汁,替我善后,愚兄实在惭愧。”
“兄台哪里话,这些年来,全仗兄台忍辱负重,与韦皋等人周旋,方使得小弟我能如现在这般于节度使府内从容行事”
“下一步怎么办?”
“如今李序一案尚未查明,正当非常之时,阖府上下必然异常警觉、戒备森严,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我消息。”
“好。”
“那就如此定了。”
“大人——”韦景程想到“聚珍阁”那一刹那就猝然一惊,闻听得这一声叫嚷,又出了一身冷汗。
“混账东西!慌什么?”韦景程随手掌掴了来人,怒气却未消尽。
本是为上官着想,急忙前来报信,没想到却无端挨了一个大巴掌,弘文坊正字祁玉(字德润)心里甚是委屈。但是,上官韦景程素来专横跋扈,给他当差,祁玉也早已习惯于逆来顺受,所以,他一边捂着涨热的脸,一边赔笑对韦景程言道: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有要事禀报。”
“何事?”
“李序被人杀了!”祁玉故作神秘,俯近韦景程耳边言道。
“那又怎样?与我何干?”韦景程虽然性情暴烈、逞勇少谋,却也不愿趟这场浑水。方才得知弘文坊学士李序死讯,自己分析之下,又觉此事很可能与聚珍阁有关,韦景程就不免心里虚,额头冒汗。唉,事情怎会如此凑巧?前几日刚引一密友悄悄进入聚珍阁观瞧,这没几日的工夫,那李序怎么会突然死了呢?竟然还是被人杀死的!
堂兄素来将那聚珍阁视若禁地,节度使府内从五品以上僚佐非因公事差遣不得擅入,即便是进入其中也要先行在簿册中登记,之后由李序引领方得以进。那日,旧友巡游至此,相聚甚欢,我酒后失言,夸下海口,答应领他到聚珍阁内大饱眼福现在,李序一死,堂兄定会派人详加查察,难保不会暴露这可如何是好?
祁玉身无所长,唯擅察言观色,见韦景程虚以委蛇,与平日里判若两人,再加上自己此前于弘文馆内所见所闻,他进一步印证了自己方才的推断——这韦景程定与李序案有涉!若是能顺利化解此次危局,我祁玉不又是功德一件吗?日后在上官面前地位定当骤升。于是,他略微往前挪了一小步,对韦景程言道:
“前日里,我见李序往登记簿册上记录时,犹犹豫豫,神色异常,也就不经意问他是何缘故。他回答道,乃是一显贵人物私自前来聚珍阁,自己不好拦阻,只得引其入内,那贵人临走叮嘱莫为外人道,自己不知是否应在此处造册,以备查验。”
祁玉边说边留心观察着韦景程的神色变化,觉得渐渐将其引入才继续说下去:“下官当时也不便细问那显贵乃何许人。本欲劝他不要声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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