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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昂如脸色一白:“你找死!”
还在说话间,他突然僵了僵,凝在原地不动了。身后穿出道道细腻的纹路,回到青宁仙君戒尺上。
他的话并未说完,一切就已结束了,他摔落在地,一张俊脸埋在尘土内,叫人觉得生命脆弱,趴在小包脚前,他惊得往后跳了跳,踩到一具尸体。
青宁仙君从他脚下拽出尸体来,掰开口嗅了嗅,扔给碧霄:“血岭的血人,以灵药灌出来的修为暴涨的人。天岚宗和血岭有什么仇?”
碧霄摇摇头。
“毒鹰宗要什么呢?”他自己问自己,却又没想明白,转头看小包,“我们和毒鹰宗有什么仇?”
“兴许落井下石吧。”小包慢慢道,“说来话长。”
“那就不深究。”青宁飞身而起,到屋内转了一圈,下来的时候,拖着两个伤痕累累已然站不住的人,其中一人已然昏死过去。
小包认出来,惊道:“玲珑!司典大弟子!”
“玲珑?都这么大了?”碧霄还在想天岚宗为何如此惨遭横祸,听见了熟悉的名字,也瞧见了少女伤痕累累气若游丝地躺在小包怀里,一时间没办法和那个总是跟在白凤翎屁股后面的小辫子丫头联系起来,时空错乱了似的,他仔细地回想了一阵子,蹲下身子。
他躺了多久?白凤翎还是否活着?
他突然觉得还不如昏睡了好,手指发僵,扯扯玲珑的衣角:“玲珑,醒醒,碧霄叔叔在这里。”
玲珑却阖了眼,歪了头一动不动了。
青宁四下环顾:“没什么活人了。”
“你之后打算如何?”碧霄仙君冷声道。
青宁仙君知道他对自己说,便道:“不关你的事。”
“还打算像从前一样,找到修仙的好苗子就秘密送到云端?等我们见他们被榨干了取尽了,扔下极心岛去,看着死尸变得越来越高……天岚宗不够用了,便再扶植个门派……见人命比蝼蚁还要轻贱……又做什么给人定下条条框框,天理人伦——”
“碧霄仙君,谨言慎行。”青宁打断道。
小包听得了全部,心中更是大骇。
“我有什么好在乎的?我根本不在乎!你去找红帝废了我吧,把我扔下极心岛吧!苏子枭也死了,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看见了!假装我什么都没有发生,假装我还能若无其事地把这些人都带到云端去送死,美其名曰,真正的渡劫——”
青宁仙君抬起了戒尺。
碧霄突然声嘶力竭地吼道:“红帝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他只相信他自己!他自己亲自来凡间!他降临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白凤翎!”
青宁仙君突然一顿,转头看小包,小包捂上耳朵拼命地后退表明自己什么都没听到,脸色白了又白。
她仔细地琢磨碧霄仙君的话,她在来之前,接到红帝亲自的命令,不能对白凤翎出手,她以为要有个仙君被废,有个新的好苗子来——但是,她没想过,白凤翎是红帝本人。但降临,是要过一遍母胎,再塑个肉身,保留着云端的记忆,但白凤翎明显没有。
而且,若真是红帝本人,就不该被碧霄那拙劣的毒搞成那副德性。
难道是分身?她思忖片刻,碧霄仙君已然将玲珑抱在怀中。
“红帝告诉你的么?”
青宁声音淡淡的。
“你打算如何?”
“先把人带回霞照城医治安置,之后再说。”青宁努努嘴,小包已然慌了神,她只得矮下身子看看躺在地上的少年,嘴唇抿得死紧,一手死死地扣在胸前,她试着掰了一下,没能拉开少年的胳膊,便任由他护着胸口,将血淋淋的这么个人抱了起来。
小包匆匆地过去接了,她撒手,端详少年素净的脸,回身望天,戒尺动了动,符文转动周身,不多时,一群飞行异兽落在天岚宗。
“天岚宗底牌许多,奈何一张也没打出来。”她淡淡点评道,“碧霄,你不该伤白凤翎,宗主嫡传能将这宗派的历史用到正好。护山大阵,宗派灵兽,红帝与天岚宗祖先立下的秘密法宝,最本源的修炼法门,还有青龙塔的机关,青龙后裔。”
“是她自己和红帝一模一样,生来是个卫道士。”碧霄冷声道。
突然,他被打飞出去,怀中受伤的玲珑却被人以灵力罩保护了,悠悠飘到对方怀中。他吐出一口鲜血,看玲珑被青宁抱着,走上一只巨兽的后背。
“禁止亵渎红帝。”
碧霄不做声了,小包假装自己不在,心中起伏着许多念头。
“况且,你的职责是,叫人渡劫,不是为私仇而用你仙君的便利去杀人。”
“所以她活着?”碧霄淡淡地笑了笑,“她怎么会死。”
“你和陆尧歌什么关系?”话题转得极快,青宁仙君从不过渡一番,直截了当。
“姘头呗。”碧霄故作嬉皮笑脸,却见青宁神情严肃,笑容渐渐地散去了,“从前她逃婚,我帮忙,又帮她杀了她丈夫,扶上了鬼帷帐掌门的位置。”
“可用么?”青宁问。
“你打算使唤她?别想了,她不是狗,不是狐狸,甚至不是什么能差遣的东西。她是生来就在池中独树一帜的红莲,除了好看,没什么用,你却不明白红莲为什么要那样竭力地盛开——”碧霄仙君回忆了一阵子,突然颇有些怅惘,“能不利用她么?天下难得有人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是什么。”青宁眼神淡淡。
碧霄心念电转,琢磨一阵:“喜欢同性呗。”
“恶心。”
果然,青宁仙君合上了眼,似乎听这两个字都觉得腌臜。
他撑脸想了想,倒是没说错。只是不知道陆尧歌什么时候和青宁扯上了关系,若是可以,就不可用吧,不要和云端扯上关系,安安稳稳一生就好了。
异兽张开翅膀,气流裹挟,几人一路腾空而起。
青宁估测妖莲夫人这人是否可用,不由得想起最初妖莲夫人为白凤翎说情的事情,便更觉毛骨悚然。欲言又止一阵,握着戒尺的手被硌得生疼。
“陆尧歌,是不是喜欢,白凤翎?”她感到一阵恶寒。
碧霄仙君吃了一惊,转而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白凤翎和你一样,觉得恶心得很呢!”他咬重了最后几个字。
“我说陆尧歌。”
“那也不可能,她们都没见过——就算是在我睡着的这几年见过,也必定是要打起来的。”碧霄笃定道。
青宁瞥他一眼:“你睡太久了。”
碧霄仙君才想回嘴,却又明白了青宁话中的意思。
这不就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么!
怎么可能呢?他也感到恶寒起来,但若是白凤翎还是那样诋毁同性的感情,陆尧歌不可能喜欢她的。那么,白凤翎换了态度?可想到白凤翎和红帝可能是同一人这件事,而红帝又下令同性相爱一律处死这规矩……他就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
难道是白凤翎此人城府又更深,欺哄陆尧歌的感情?
他心下猜测,从青宁说话中,又问道:“她们如今在一处?”
“陆尧歌说在。”青宁是从陆尧歌说:“白凤翎跑不了的就在这儿”答的,而碧霄却想到了另一处,立时便更加恨恶白凤翎,比从前白凤翎讨厌他和苏子枭二人的时候更讨厌她。
欺哄人的感情,呸。
他并不知白凤翎已然在三千年前的时空,被吞入了一只落单的蛮荒异兽的肚子中,被咬了一口,躲得快,却已经滚入了喉管,顺着食道滑入胃中,被酸腐的粘液腐蚀得身上作痛。
她艰难地运起灵力护住周身,而灵力又更不够用了。
灵台空空,她跌足摔入一片化成软泥的食物堆中,从几条人腿骨边游过,她把住了一柄大腿骨,拖出半具骷髅来。她惊得又要撒手,却被这胃袋的蠕动扯得和一堆浆水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