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芸轩绣坊出来,如兰才发现自己居然在里面呆了大半个时辰,别的先不论,这个铺子倒是真能消磨时光,如兰心里想。那些刺绣小样真是精美啊,每件都让人爱不释手,拿起来就不舍得放回去,恨不得样样都能订制一件。
“小姐,刚刚在那铺子里,我好像看到小安了!”绿竹有点疑惑地说,那个人确实象小安,她转身的时候他好像正要掀开帘子出来,只闪了一下,又退回去了。
“你眼花了吧,小安这会儿哪有工夫上东市,他陪净云少爷在西山寺呢!”青竹平日里在人前话不多,可她私下里最爱抢白绿竹,绿竹伶牙俐齿的,是个不肯吃亏的,偏偏就任她数落,这人哪,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如兰有些好笑。
绿竹本来就不确定,听青竹这么一说,也觉得可能是看错了,只是一个长得象小安的人罢了。
绣坊开得这么顺风顺水,生意好不好净云是不担心的,杨二的意思是,绣坊里原有的布匹生意是赚钱的,刺绣这块儿暂时可以不考虑盈利,先把名气打响,做几个好活儿,生意自然就来了,生意来了,银两自然也就来了。芸轩绣坊的绣娘既是陈宜仁作主挑选的,这水平自然有保证,这一点杨二信心十足。净云对这些一概不在意,当初两人合计的时候就讲好了,具体事宜他是不管的,这些事情自有杨二兜着,杨二也同意,他本来就喜欢这些事情,正是一拍即合。
小安从那日进城之后,就一直在忙绣坊的事情。在此之前,陈师傅挑选绣娘的事宜,他也是参与的。这些日子,杨二专门安排了原先布庄的伙计带着他认识各种布料,要做这行买卖,这些当然都要明明白白。小安机灵又好学,纵是如此,要想一时半会儿弄懂那也是不可能的,这里面的门道还有得摸索呢!
刚才绿竹看到的那个人确实是他,他本是从里面出来,想把今日店里的布匹再过过手眼,这些东西要实打实地每天看看摸摸,才能一眼看出个高低,一手摸出个好坏。谁知刚掀开帘子便看见了二小姐,他一惊,赶快放下帘子退了回来。绣坊这事儿,少爷未在府里过明路,都是在外面悄悄弄的,虽说被二小姐看见了说几句话也能糊弄过去,但二小姐是个聪明人,糊弄了一时,过些日子只怕还是会起疑的。再者,二小姐和太太关系亲厚,难免回去当闲话讲给太太听,太太知道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净云虽然不说,但小安是明白他的心意的。他和小全陪伴净云在西山寺一块儿长大,远离俗世尘嚣,说是主仆,实为兄弟,净云虽说小些,但他喜欢念书,人又老成持重,考虑事情比他们还周全些。小安一家子都在柳府里做事,柳府向来待人不错,尤其这些年因着小安的缘故,柳老爷,柳夫人格外倚重他们家,即便如此,到顶也不过是柳府里的一个管事,小安还年轻,就这么跟着净云,没的把日子荒废了,到最后也不过而而。
小安一直对经商甚有兴趣,无奈家中并无资本,何况家里人还指着他在净云身边能得柳家的好处,他们哪里会支持他离开少爷去干别的?这些小安自不会与人讲,活在世上,有些想法不过是奢望,也就是晚上睡不着觉望天数星星的时候会拿出来想一想而已,第二天睡醒了该干嘛还得干嘛。
净云是如何察觉自己的心思的,小安一无所知,这两年净云的心思越发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小安心知肚明,这次回城跟着杨二经营绣坊是净云特意给他的机会。净云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了这件事暂时不可让小全和福伯知晓。杨二对小安的到来也不感到意外,对他的去留早已是成竹在胸,很明显之前净云就与他有过这方面的安排。
小安与同龄人相比,是个沉稳持重的,办事也最是井井有条让人放心,这两年净云的事情都交于小安经手,对他肯定是信任的。小全不一样,小全简单直白,有什么事情在心里根本藏不住,他不拐弯儿,认死理儿,只要净云说过不能说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往外说的,就怕中间少嘱咐了这一句,那遇上有人稍微旁敲侧击那么套一套话,他十成十都会倒出去连点儿渣都不会剩下的。至于福伯,前两年净云就交待过了,福伯已经上了年纪了,让他少操点儿心吧!打那儿起,少爷的事情总是要避着一些福伯的,为什么?净云不肯细说,小安也没问,自小就这样,他不肯说的事儿,你就别问,问了也是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