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处。四护法见头挨轮子砸居然不破,暗自也觉心惊,打个呼哨摆开金刚伏魔阵。
忽听常生子又喊:“诸位再不停手,休怪贫道得罪!”
玉银童正在兴头上,天塌下来只当锅盖,哪管旁人吆喝什么得醉得醒,伸开手运起碎影雷神功,脚踏玄风飞闪向前,存心把贼秃轰成四堆臭肉。金轮教四护法严阵以待,各展法器并气合功,要用伏魔阵加阿毗遮鲁迦诛杀法反攻老头。此番硬拼非同前次试手,双方都憋足吃nǎi的劲,一旦相碰定将惊天动地,漫一座酒楼,金池铜城都震为齑粉。霎时两边冲拢,却只闻“哇呀呀”乱嚷,四护法摁不着老头的门,怪老头抓不到四护法的头发,恰一似市井里泼皮打架,扭扯滚倒全无章法。
四周碧波起伏,身下甲板摇晃。五人陡然察觉随身法力没有了,从酒楼里眨眼转到大海孤舟之上,刹那间撒开手呆若木鸡。玉银童最先醒神,跳起惊呼:“梦局!进梦局啦!”
常生子走出船舱道:“诸位见谅,贫道若不施此末伎,酒楼恐怕要变修罗场了。”
昔rì玉银童修炼所谓“意yin”**,经常设梦局抓人作yin戏,元神入梦法力消失等现象,他自是知根知由熟稔于胸。今见常生子手段高妙,比自己强健时不遑多让,心下不由惊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常生子的修为竟与老子相当!他才修多少年头的道?得天授神传么?nǎinǎi的,这几月游访各地道门,闻常生子背叛师门投靠青城派。他这么大本事,还希罕周尚义那蠢材的帮衬?其中必有原故!”
常生子道:“大家是秘忍神主召约来的伙伴,共商霸世伟业,怎可为一个女子大动干戈?依贫道愚见,还当同舟共济才是。”指了指脚下的船只。四护法无力施为,气焰矮了半截,悻悻然起身站开。常生子抱拳道:“玉前辈为玄门欺压排挤,遭遇类似贫道,可谓同仇敌忾之难友。若有意报仇扬威,大可加入我们中原道派,秘忍,金轮,结成的霸世阵营。”玉银童沉吟不语,暗忖“传闻桃夭夭身亡,老子原想立几件大功,挣些底气回去当师尊,也可教那帮弟子心服口服。如今桃夭夭似乎没死,东瀛秘忍又势盛,若力邀我加盟……该怎么办才划的来?”常生子欠身引手,道:“既然大家是友非敌,可到舱中细商。”
话音未落,有人笑道:“大堂宽敞是话处,何必在海涛中议事?”只见大巫师图坤踏云疾降,跳落船头:“不嫌颠簸么?”腕上念珠一抖,海水瞬即清空,大船随风飘荡打转。常生子暗吃一惊,寻思适才作法专门针对高手,四护法玉银童都中了招,图坤和金轮教主的元神却巍然不移,两人必然道行奇高。此刻图抻法力不失,入梦境胜似闲步,果是一代宗师的能为。萨满巫道信奉多神,借“风雷水火”之力通灵遣物,因本身忌讳太多而弱于中原道门。图抻此来由北向南,身历各地并无妨碍,也算萨满巫道里的奇人异士。常生子未敢觑,躬身赔礼:“大巫师休怪罪,贫道原想平息纠纷。”图抻道:“不怪不怪,但酒楼是敝方开的,还请到彼处商谈,算是给我们一面子。”
常生子道:“遵命。”旋即收法,梦境消散,众人回到实境。不料那如意仙是个丧心病狂的sè魔,**燃再难平息,一睹龙百灵的芳容,马上又纵腾飞扑上去,什么盟友大事统不管了,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才干休。玉银童道:“你nǎinǎi个雄!”疾起阻击,碎影雷放出,迎头震退了阳炎轮。登时梁柱“簌簌”落尘,若不是两人法力没复全,这一次定将酒楼震垮。如意仙飘开三五丈,站稳桩子正待再扑,忽然斜刺里黑虎猛冲而至,拦腰抱住一发力,将如意仙摔向屋角,身躯翻滚处撞碎好几张桌椅。
前几次目睹如意仙yin相毕露,对“伊都恩丝”女神极为不敬,黑虎纳闷大巫师怎会坐视不理?到此刻闷气塞胸,已是忍无可忍,怒喝着上前保卫女神,拼死命要与亵神的恶徒决斗。如意仙猝不及防,外加黑虎jīng于摔交,一霎间竟被摔了七荤八素。翻过身想发功反击,黑虎还不依不饶,埋头公牛似的冲了过来。一旁常生子轻抖袍袖,冥阳真气潜运,又将两人的元神摄入梦局。就看一个番僧,一个蛮子,相距几尺闭眼酣睡,直挺挺咬牙憋劲,却仅限梦境中撕扯缠搏。这回如意仙吃了哑巴亏,他不能在梦里施用法术,只凭勇力相争,哪里是黑虎的对手?一连挨了几十拳,被黑虎骑在胯下,揍的如死狗一般,所受苦楚丝毫不亚于真身挨打。
常生子道:“议正事要紧,谁执意乱斗,便请睡片刻。我这也是为各方着想,望大巫师谅解。”图抻知道黑虎占着上风,笑吟吟的头,肚里琢磨“那女子似非金轮教爪牙,黑虎为何叫她伊都恩丝?此节须待查明。”
常生子又道:“请金轮教主体谅,暂命四位护法罢战,”
奥波耶早年与他交过手,那时修为相差无多,这会儿暗加比较,却忽觉比他天差地远,无奈之下只得顺服:“教主正行观想之法,暂无暇计议事务。我师弟确有些不体面,仁者所行甚当,此间会议尚请多多维持。”
常生子闻言暗想“难怪摄不到金轮教主的元神!行观想法时神魂出离,却不知他往那方去了。”转向玉银童道:“也请玉前辈息怒罢战。”
玉银童心惊肉跳“好厉害!边讲话边设梦局,他这摄魂术的功底,可比老子当初深厚多了。摄魂首徒没啥了不起啊,必是偷偷的炼成上乘功法,所以先前不显山不露水。是了!正因偷炼道法暴露,乱尘量忌妒,才将他赶出山门。”又想“常生子联合金轮教,金轮教强抢美女,我老人家强出头作护花使者,岂不要独力抵抗他们围攻…...他妈的,独力就独力,谁怕谁来!”一提气手软脚绵,空有逞强之志,却因乍离梦局元神未稳,法力又打了折扣,冲常生子叫道:“事先讲明!调戏美女如调戏我老妈,除此外任凭你们干啥,老子统统不管。”没等对方答应,喝声:“妖jīng借你屁股用用!”一矮身,倏地钻进蚕娘子裙底。
蚕娘子还没会过意,就觉大腿臀部被摸了几把,亲了几口,痒痒的甚是突兀。随即玉银童钻出裙子,连呼:“sāosāosāo!”盘腿打坐运起气来。他要借女sè提增法力,又不愿冒犯龙百灵,便把风姿艳丽的蚕娘子当作目标。那几下猥亵撩起yinxìng,进而提动元阳,流转周身经脉,往yin童丹内积存真气。
常生子道:“前辈尽可放心,贫道担保无人侵犯那位姑娘!”蚕娘子方始回过神,道:“哎呀呀,老前辈摸人家的那个地方,真个人老心不老,厚起脸皮吃嫩草。”忧sè满面,转朝百灵:“一屋子都是sè狼风慕云,比镇妖塔里还凶险。姐,你可快想法脱身哦!”
龙百灵凝视瓷瓶,身外纷嚣全然不察,只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问:“他给我的东西,为何总带在身边,他叮嘱的言语,为何总不能忘……他到底有没有xìng命之危……”如词中描写的“缘断处,香丝错留,千萦万系”情牵处思念转深,终化作凄柔长叹。
这一声叹息虽轻,却把庄公子唤醒了。撞墙的痛楚已消,神志jīng力渐复,急道:“美人何故伤心……”一转念怒气勃发,昂首斥喝:“是谁摔我一交?妨碍本公子的好事,胆子不啊!”瞪眼扫视左右。自打看清龙百灵容貌那刻起,他心里眼里就只装着美人,到此时才发现满堂怪客或坐或立,个个气sè不善,怒道:“你们是哪来的匪类?竟敢在此聚众作乱!”奥波耶笑道:“这皇帝倒有些灵xìng,晓得江山要大乱了。”焚天轮微摇,庄公子脚前冒起三尺烈火,刹时磨砖烧化,地层迸开丈余裂口。
那庄公子身无缚鸡之能,偏生脾xìng倔傲,身陷凶危绝境,反而生出一股没来由的勇武气,叫道:“妖人休要猖狂!”卷起袖子还想上去搏斗。噶朗吉道:“拿了吧!”作势yù擒。图抻道:“且慢,皇帝是我们抓获的,自该由瓦喇萨满处置。”提手腕抖念珠,一道劲风穿堂,既挡开金轮护法,又重新困住囚犯。庄公子哪能逃脱大巫师的术法,口里哑然出不了声,四肢摊开紧贴壁头,宛如被长钉死死钉牢,扭腰摆臀仅几寸空隙。
常生子奇道:“此人是哪个皇帝?”图抻道:“便是当今汉人君主。”常生子暗叫“糟糕,中原君主陷落,形势极是不妙。”正想着。摩尼珠道:“这皇帝瞪眼咬牙的很不老实,须得弄个样儿给他看。”挥法器击向墙边。常生子道:“莫要杀生!”已然迟了,摩尼珠杀惯人的手脚,行动如风似电,一霎六名侍卫身首异处,鲜血喷溅到刘公公面上,吓得他气闭魂绝,缩在墙底半声不敢吭。摩尼珠道:“皇帝好生看着!你不听话就是这下场。”庄公子不再扭动,但眼中怒sè有增无减。
图抻慢条斯理的道:“太过分了吧,好是我方的俘虏,旁人怎能随意恐吓。”奥波耶道:“几时好的?本教可并没表态。”摩尼珠笑道:“奇货见者有份,大巫师怎好独吞。”图抻脸sè一变,念珠紧捏在手。常生子忙劝:“各位且勿争执,听贫道一言,我等于此会面,皆因东瀛神主召聚。现今东主未现身,宾客先就抢女夺男,恐怕真正的要事难以办成。”
图抻道:“不错,接到御天龙传信,我们先派人到江南勘定会谈地。奔波千里预备数月,此会不可轻废。”念珠松开,法力略收,庄公子软绵绵委顿坐地。萨满巫术虽没全消,讲和之意已表露明显。
奥波耶道:“大巫师所论甚是。本教教主正传神东瀛,邀请秘忍首脑快来主持会议。”常生子一凛“殊胜佛行观想法遣出元神,却是要联络秘忍神主!”摩尼珠微笑道:“等神主驾临之后,汉人皇帝的归属问题,可请他给我们两方做个公断。”图抻鼻子里哼了声:“等着吧!”
顷刻间各方落座静等,场面渐趋平稳。门外昏晕的人相继苏醒,满身泥水的溜回堂中,垂头躲在本方首领后面。何兆基早已没脸称雄争霸,一直屏息坐在边上。羞愧人微力浅,同党摔地竟不好意思去救助。常生子本是他们中最强者,之所以伙同青城,五台,显然只为结交东瀛秘忍等大势力,现下目的达到,也对故友不闻不问了。此情此景更增两派自卑,众门人似木桩石墩,呆立着听天由命。周尚义及众弟子躺在烂泥里半天,醒转了撑不起身,正挣爬之际,忽有人叫道:“总算找到饭馆啦!”
屋外一骑“啪哒啪哒”跑近,鞍上的人笑道:“啊呀好玩,一把子年纪玩泥巴?青城掌门真好兴致。”人随声至,骑着马跨进门槛。众人忽觉眼里一亮,暗赞“好马!”只见那马高九尺,长丈二,通体火赤油闪,三分是良驹七分更象活龙。骑者飞身落地,扯去遮雨油布,众人又感赏心悦目,暗道:“好俊!”马前站着一位美少年,瓜子脸樱桃嘴,柳眉斜飞如烟,两条鬓发打着卷儿垂下,可爱中带俏皮,教人见了忍不住只想亲近。虽是青衫青裤,一身峨嵋派的装束,堂中群邪竟没立即发难。
少年抖掉雨水,找两张空桌拼起,一边叫唤:“伙计,快上饭上酒菜呀!四乡八镇烧成废墟,好不容易找着你们这儿卖饭吃。”粘罕诸人面面相觑,拿不准是否继续装酒家。少年道:“可把我饿坏啦!为了追赶这伙金轮邪教,我已两天没吃饭了,再不填饱肚皮,哪有力气跟他们厮杀。”
噶朗吉霍然立起。奥波耶摆了摆手,示意单个敌人无须紧张,且看他玩什么把戏。图抻听是找金轮教麻烦,微微一笑,回首命粘罕上菜,尽量满足少年所需。
蚕娘子好奇道:“哥哥,你是谁啊?你干么要追杀金轮教?”少年扬手正待分,饭菜端上来了,这下顾不得讲话,一张嘴,两只手,流水般扫荡碗盘。甭管牛肉,烤羊,蹄膀,糟鸭,包子,蒸糕,木耳,黄花,海蜇,东坡肘子,西施舌头……粗的细的,jīng的糙的,一气猛塞狂吞,整坛美酒瞬时喝光,速度快的令人目不暇接。在座众人全看呆了,粘罕跑前奔后的送菜,忽而讶然道:“那,那匹马变了!”
就看那马形样渐渐变的凶恶:嘴角拖出长须,头冒出犄角,四蹄化为白森森利爪。最奇的是那腹部渐次鼓胀,反之少年并无异样,好象他吃掉的大量食物,全都转移到了怪马的肚子里。
常生子见状皱眉,暗想“是他!几年不见模样大变,我差认不出,怎么一个人追来了。”
图抻笑指怪兽道:“饕餮也能驯养,的确是驭兽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