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接着中央集团军群后方总司令部与前线之间的主要道上,黑压压的车队正缓慢得在雪原上爬行着。远远看去,就像一条长长的黑蛇,在雪地上溜过,动作迟缓地向西方游移行进。
现在虽然已经是创世历1087年1月中旬,可是占据了路德尼亚一个多月之久的风雪,仍然没有结束的意愿。原本一直盼望天气好转的奥军士兵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缩着肩膀,以自己穿得不多衣服的躯体,去抵抗那可怕的严寒。天气转睛、气温升高?那已经不再是他们所祈求的了。现在大家只希望,自己不要得伤寒、不要得痢疾、不要被虱子咬得浑身红肿、不要因为战壕足太过严重而被迫截肢,这些,就是目前的奥军军中最流行的几样事物。
冬装还是没有影子,士兵也学会了不再对身边同伴那所穿的女式大衣感到惊奇或是嘲笑,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如此。至于那些没有分配到从后方募捐得来的大衣的士兵们,则往往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些可以分到一件大衣的战友们。
坐在像蜗牛爬一样行驶着的卡车里,禁卫军旗队装甲师装甲轻步营的人,现在有资格在同一师的坦克兵面前抬起头。因为后者所使用的交通以及作战工具,现在却不得不靠卡车的拉动,都能返回驻扎地点。也正因为这样,所以车队行驶得特别缓慢,难免有时会让坐在上头的人埋怨。
“我看呐,现在我们旗队装甲师,是时候改名为旗队步兵师了!”
脑袋几乎缩在竖得高高的领子和围巾底下,弗里茨只露出他那双灰色的眼睛,半眯起来好让风雪别对它影响太大。欣克尔咕哝了一句什么,不过话才刚一出嘴边,就被风刮跑了。只是瞧他那神情,多半也是在说:废话!谁不知道这个呀!
挤在卡车上的众人虽然都坐在有帆布遮盖的车棚底下,可是谁也不觉得暖和。有的人在跺脚,有的人在不停地摩擦戴着用布块做成的临时手套的双手,有的则几乎将整张脸都用围巾包裹起来,大家这么做无非只有一个目的,驱走寒冷,保持身体的温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有的士兵因为坐在车上太久没动一下,结果到了下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靴子被冰冻在了车厢的地板上,最后差点把自己的靴子都给报废了,才勉强由同伴们合力将他拉扯开。在这种情况下,不管身边的人发生什么因为冰冻而弄出种种笑话,大家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坐在车里,跟坐在外面没什么区别,同样都是坐在冰窖之中,所以士兵们也懒得说话,还是留口气来暖肚子吧。
卡车“吱呀吱呀”的碾过路上的积雪,即使轮胎上绑着链条,行驶起来也照样十分艰难。而且道路与周围一样,都是白茫茫的,这样的话司机只能小心翼翼地开车,一边认路一边留意车辆的情况,再加上后头用绳索跟卡车拉在一起的重型坦克,所以车队每一辆车的行进都举步维艰,车队走得那么慢,是可想而知的。
天阴着,厚厚的云层似乎在告诉地面上这些被寒冷折磨得太久的奥军军人们:寒冷和下雪的日子,还有得是呢!经过了半天的行驶,在入夜前,走在车队前方的车辆,才总算到达了他们今日的目的地:离雷帝城有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名叫契德洛夫的村庄。在这儿,早已有其它部队驻扎,而禁卫军旗队装甲师,也将在这里进行短暂的休整。前线已经一退再退,因为路德尼亚军出乎意料之外的强大反抗,令奥军措手不及。为了保存实力,虽然从大后方一再命令位于雷帝城外的前线部队不可撤退,但依然阻挡不了中央集团军群以及其辖下前线部队指挥官要后退的决心。他们这样做,不是因为胆怯,而是不希望看到自己人伤亡加剧。现在前线的将领们意识到,这场仗再打下去,将会变成持久战,而不是像首相所说的短期战役。而要想在持久战中能与敌人抗衡,己方的实力保存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车队缓缓驶进进入村庄的道路,两旁还看到正在同样朝村庄走去的士兵队伍。瑟格因为太冷根本睡不着,所以靠近车厢尾部的他,干脆掀起帆布的一角,朝外头看去。他一边往外看一边头也不回地对里面的战友们说:
“瞧,是253步兵师。这些混蛋,他们来的倒早!肯定把最暖和的房子都霸占了,让我们去住他们之前挖好的露天战壕。”
“要是他们敢这么做,我们就进去把他们扔出来!”
弗里茨本来就盼望着有住进房子里,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听到对方这么说,他也挤过来,从布缝里看向外头那些步兵师的士兵。透过破裂的帆布,欣克尔看到路上还有维持秩序的战地宪兵的身影,他冷笑一声说:
“不用着急,亲爱的弗里茨。要那些链子狗在,他们一定早就把附近村庄里的男女老少给赶跑了,好让咱们可以进驻。这样一来,你想要哪个房间都行,用不着和253步兵师的人抢地盘。”
顺着他的视线,亨利希也看到在路上确实有宪兵把守。这下子,让他的心情更加恶劣。因为他们都知道,凡是有宪兵们在的地方,哪怕他们不想找碴,有时也难免不被那些链子狗们找麻烦。
“好哇好哇,要咱们跟链子狗住在一起,这下我晚上睡觉可得小心了。”
他朝同伴们挤挤眼睛,有几个新兵听了不明所以。乌尔哈特试探着问:
“为什么晚上睡觉要小心?那些宪兵会来搜查我们的床铺吗?”
“哎?当然不!”弗里茨故作夸张地挥挥手,“因为一个不小心,那些混蛋就会跟你挤在一个床上,到时候,你可得小心自己的屁股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