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都会告诉自己:自己是睡在家里那张床上,自己睡得很香。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睡不着。而随着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多,他也习惯了睡泥地、雪地甚至是更糟糕的地方,一张普通而舒适的床,成了不可及的奢望。而现在,它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伊格尔好像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给补回来似,躺在上头不愿动。
床单是以前的床单、枕头也跟以前一样高低适中,伊格尔全身的劳累此时好像要释放出来似的,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合上眼睛,希望进入梦乡。刚一闭眼,一片茫茫的白色出现了。在那洁白到刺眼的光芒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着。那是什么……是黑色的,跟泥土一样……人的手、脚,还有头,躯干,一点点露了出来。好多……好多……全是在那底下,在白色的底下……堆满的,像山那样高,他们……艾吉他们全都在那里面……白色,把一切都覆盖了……艾吉……大家……
睁开眼,没有开灯的卧室一片黑暗。伊格尔坐起来,他已经不想睡了。刚换上的衬衫,后背被水滴沾湿了。伊格尔离开了那张床,又再看看这个在黑暗中的房间。这儿确实是什么也没变,但是他好像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来到楼下,佣人们都面带笑容地跟他问好,祝贺他的平安归来。伊格尔心不在焉地应着,来到与餐厅相连的小客厅。玛戈特·瓦莱里安正坐在里面,与女管家商量着事情。一看到他进来,副首相夫人脸上又流露出平静而喜悦的神情。安娜莉在跟伊格尔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伊格尔坐在母亲对面的沙发上,视线落在茶几上。
“洗完之后觉得舒服点了吗,我的孩子?”
“是的,妈妈。”
伊格尔仍旧看着茶几上,那里摆放着一瓶用玻璃罩罩着的蜡花,娇艳欲滴,不仔细看,都分不出真假。底下铺着一张白色方巾,白得令一切逊色。为什么家里会那么多白色呢?难道母亲她们的喜好改变了吗?
不知道伊格尔在想什么的副首相夫人,一直在看着自己的长子。她轻声说了一句:
“坐过来,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伊格尔依言坐到对面去,坐在母亲身旁。这个距离,他们彼此能互相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伊格尔可以闻到那股淡淡的香水味。玛戈特·瓦莱里抚mo着儿子额前的头发,轻轻地说:
“你变得更结实了,伊克。刚开始,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没错,自己又何尝不是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家人来了?虽然他们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他又听到妈妈柔和的声音:
“现在好了,我们在一起了。伊克,在前线的时候,想家吗?”
伊格尔无言地对上母亲的视线,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对方。为了不让自己被折磨得发疯,他必须要抛弃掉对家的思念,那样,才有可能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战斗上,以求活命。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因为看到母亲眼中的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