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叔叔,你回来——”蒋何凤冒然推开房门的同时,看见这暧昧的一幕,一句话的最后一字,硬硬地被咽了回去。
紫鸢慌忙从他臂弯中挣脱开,双颊绯云尽染,竟不敢抬眼看她。
“紫鸢老师,原来你也回来了。”蒋何凤鼻子突然酸酸地,抑制不住泪水迅速蕴满了眼眶,只是倔强地忍着,忍着。
“啊,是的,我回来有好几天了。不过将军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紫鸢担心她是误会他们一起回府,偏偏她的解释更让蒋何凤误会,昨天晚上他回来,而她一早就在他房间。
虽然没有成亲,但是蒋何凤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加上刚才撞见两人的动作,若想证明清白,简直是毫无可能了。
蒋何凤苦涩一笑:“我,我来送这卷地图的。小海在马背上找到,他说、是叔叔的。”勉强将话说完,地图被她放在临窗的书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从她进屋的那一刻起,董紫枫的眸光就圈巡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半秒,甚至连眨眼都省略了。看着她心生误会,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的心紧拧,紧拧,像是那块湿漉漉的布巾,被绞碾到挤出最后一滴水——好痛!
表情却是一无感觉的平淡,淡到那双深凝的眸中,落跑的身影突然消失,尽是无垠空洞——仿佛,那里映不入任何身影,从来没有……
梳洗停当,在紫鸢协助下,换了件干净衣服,董紫枫只身离开展园。他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拜见父母。
所有人都非常惊讶,他怎么会突然回到长安,事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但是父亲心中明白。
书房里,董严注视着眼前消瘦很多的儿子:“是不是接到宫中的急报了?”
“是的。当晚就和子洛赶回程。爹,孩儿有个请求……”董紫枫恭敬地肃立。
“什么?”董严疑问。
“孩儿想迎蕙辰的灵位入董家的祠堂,以我妻子的名义。”董紫枫眸光寒噤。
董严思忖一下,才说:“也好。不过你必须征求皇上的同意,而且要程序完备,这样才能给长公主一个能够交待的名份。”
“是!孩儿打算午后入宫去见皇上。”他很欣慰父亲理解他的苦衷。
董严突然想起件事:“对了,这次回来你在家待久一点。”
董紫枫刚刚想说已打算辞去官职,不再领军,又担心父亲追问理由,若如实说出自己中毒,必然引起全家人的担心,暂且还是隐瞒为好。
“怎么了?”他不解父亲的用意。
“晟儿要向蒋何凤提亲,你是她的抚养人,必须得到你的同意。”董严只是说出一个事实,“晟儿奉命去了云南,恐怕还得有半个月才会回来。你大哥也应该一起回长安了,届时由你们双方主持,把婚礼办了。”
董紫枫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面无表情地问:“凤儿愿意吗?”
“这件事是晟儿向你娘提出的。你娘说了,不能勉强人家姑娘,而且也要等到,你和你大哥回来再做主。这段时间以来,府中上下都知道蒋何凤要与晟儿成亲,没见她来反对。”
“如果她愿意,我给她做主好了。”董紫枫喃喃道出,不带任何情感的嗓音。
向父亲告辞,退出了主屋,回到展园书房,心思重重,压抑苦闷。
她究竟怎么想,真的愿意嫁给晟儿吗?那又为什么当初晟儿来找自己,说蒋何凤拒绝了他?是被晟儿的真心感动,而愿意接受他了吗?
那天在小木屋里,在他巡边出征前,她说出的有关千泪泉的故事,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今晨她冒失闯进来,看见令人误会的一幕,她的眼中明明有泪,有伤痛。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呢?
爱?恨?愧疚?赎罪…………
收敛回来的目光,无意落在书桌上,静静躺着一份羊皮卷地图。他记得那是蒋何凤早晨送来的,也记得那是在肃州时,陈然塞进马背行囊里的。
她为什么独独将地图送来?心中好奇,于是缓缓展开羊皮卷,平铺在桌上——一株失去了水份的植物温柔地静躺着。
这不是荷青花吗?他觉得很奇怪,明明被自己丢弃掉,没有留下的。怎么又被卷在羊皮地图里,带回了长安?
蒋何凤一定是看到花,以为得到了自己的原谅,所以——是了,她说过的话“如果你能够原谅我,请为我带回一株荷青花,好吗?”
她记得,他也记得!但是他是故意放弃了……真的决定放弃她了吗?放弃这长久以来,刻刻在纠缠折磨他的感情吗?放弃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眷恋吗?
放手,让她走吧,她该有自己的幸福——是他,染毒残败的身,冰冷残酷的心所给不了的。
午后。依旧一袭黑衣的董紫枫牵马迈出董府大门之后,在他身后,驶来一辆马车,停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