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韩增陪着霍禹走到一个空场上,早有人把十匹高大的骏马从马房中牵了出来,霍禹看见每一匹骏马都有点垂涎,心里说:“人们都说韩增爱骏马,果然不错。”
他听说韩增的每匹马都有名字,随即挨着问了几匹,掌牧官参将莫言在旁边一一回答。
霍禹见过的名马也很多,像燕色驹、桃花骢、豹花骢、菊花青等名字他都不感到新鲜。
等问到一匹浑身火红的骏马时,莫言告他说它叫玉顶赤,他连声说:
“好好果然浑身是胭脂色,只有头顶上一块玉白色”随即又指着韩增的坐骑问:“这匹呢?”
“白笑风。”韩增忍不住自己回答。
“嘿,这马,耳如竹批,目如悬铃,真是神骏”
这时白笑风听见附近群马嘶鸣,它忽然昂首长嘶,把霍禹吓得一跳。
霍禹本是身材魁梧的人,伸出手要量一量马头多高,竟然差很远没有够着马耳。他随即笑着说道:
“此马这样高大,性情定然暴烈,恐怕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住吧”
“此马初到手里时,性情十分暴烈,每次骑它,开始三十里它总是不走正路,旁侧斜行,倔强难驯,又走三十里才肯老实前去。
经掌牧官用心调驯,费了数月之力,方堪使用。
如今也只有我同掌牧官可以骑它,别人都近不得身。”
霍禹看着这匹马毛色光泽,犹如涂脂,前胸宽阔,臀部滚圆,四条腿纤长有力,真是“雄姿英发”,令他十分艳羡。他打量一阵,回头间道:
“为什么叫它白笑风”
韩增微微一笑,向掌牧官瞟一眼,然后一手拈着胡须,一手抚摩着马身上光滑发亮的短毛,回答说:
“你看,此马全身深紫,鬃毛黑色,却有四只蹄子白如霜雪,肩上也有一片白毛像一轮皓月。
这几处白毛,不但在阳光下闪闪发明,在月光下也闪闪发明,所以学生就给它起一个名字叫白笑风。”
“果然切合,十分新鲜。哈哈哈哈”
韩增见霍禹这样称赞他的坐骑,心中十分高兴。
霍禹注意力已经移向旁边一匹白马身上,想着这匹白笑风是韩增心爱的坐骑,自然不会赠人,倘若能把那匹漂亮的白马赠他,也足以满意了。
“好诗好诗”他连连点头,装做自己很能欣赏这首七绝的妙处,“真是好诗这一匹白马叫什么名字”
“它叫千里云。”莫言恭敬地回答说。
“啊呀,马漂亮,名字也起得漂亮”霍禹高举右手,伸到千里云的背上抚摩着,喷啧称赞:“嘿嘿,在皇上的御厩里也找不到这样的好马”
韩增笑一笑,说:“不瞒霍大人,这是一匹御厩马。”
“御厩马”
“是的。这是孝昭皇帝赏赐给我的。“
“啊,怪道这匹马如此漂亮,原来是从御厩中选出来的。”他牵着千里云走了几步,为着炫耀自己是真正内行,故意用相马经上的术语称赞说:“跨灶跨灶,真是好马”
韩增说:“古人的话也不尽可信。一般的好马都能跨灶,并不稀奇,难得的是此马龙颅凤膺,腹下有旋毛如乳。”
霍禹低头一看,果见马腹上有两片旋毛,左右对称,说道:“果然像两个馒头。”看了片刻,他抬起头来说:“好像什么书上讲到过这腹下旋毛,我记不清了。”
莫言回答说:“李伯乐相马法上说:旋毛在腹下如乳者日千里马。”
“对,我就说嘛,这匹马不是凡马。”霍禹望着韩增说,“让我骑一趟试试如何”
韩增向掌牧官莫言把下巴一摆,说:
“备马”
马夫们立刻搬出来镶着银饰的白鞍子,白色的锦缎垫褥,配着闪光的白铜镫于。
马的辔头也是白色的,镶着银饰,但又不显得过分雕镂和琐细,而是在简单和朴素中显出和谐的美。
马一备好,越发显得漂亮。大概它自己也感到兴奋,昂然抬起头,咴咴地叫了一声,不住地在霜冻的土地上踏着前蹄。
霍禹飞身上马,随即由掌牧官递给他一支鞭子。
一看这鞭子是用白色的皮条编成的,安装在一根八寸长的、雕着花纹的象牙柄上,带着白马鬃做的缨子,他又在心中赞叹起来。
他还没有来得及扬一下鞭子,千里云已经开始按照他心中所想的方向,缓步跑起来。它跑得那么平稳,使骑马的人仿佛觉得它不是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跑,而是走在极其柔软的地毯上。
霍禹轻轻地把镫子一磕,千里云立刻像箭一般地向前飞去。他只觉得耳旁的风声呼呼响,树木一闪一闪地向后倒退,简直像骑着一匹神驹在腾云驾雾。
不提防前边出现了一道深沟,约摸有一丈七八尺宽,两岸陡削。霍禹想勒马已经来不及,心中猛一凉,惊慌地小声说:“完了。”
就在这“完了”的刹那间,千里云平稳地腾起空中,简直像滑翔一般地飞过了深沟,轻轻地落在对岸,继续前奔。
霍禹不由得连声说:“哎,好马好马。”随即从前额上擦去了大颗冷汗。
跑了大约五里路,霍禹才余兴未尽地勒转马头。一回到韩增面前,还没下马,他就尖声高叫:
“啊呀,韩将军,真是好马真是好马”跳下马以后,他接着说:“这简直不是马,是一条腾云驾雾的白龙,一条白龙呵!”
韩增愉快地笑着说:“霍大人太过奖了。”
这时掌牧官亲自牵着千里云在广场上踊跳。
它的极其润泽的白毛在阳光下银光闪闪,而它的嘴唇、鼻头和眼圈,都是淡红色的,呈现着青春的美。
霍禹斜着眼向千里云端详一阵,咽下去一股口水,转回头来,笑嘻嘻地望着韩增说:
“我虽然也有几匹好马,但是同韩大人的马比起来,都成了驽马。看着老大人的这匹白雪,不胜艳羡之至。”
“不是白雪,是千里云。”韩增笑着纠正说。
“啊,是千里云。高雅高雅怎么不叫它白龙驹”
左右的人们都忍不住暗笑。韩增忍着笑说:
“白龙驹这名字虽然不错,只是有点俗。再说,它不是公马,是母马。”
霍禹自知失言,故意纵声大笑,解嘲他说:“嗨,嗨,我忘了公母啦”他走过去揭开马的嘴唇,看看它的牙齿,回头说:“才六个牙,口还嫩着哩总之,我很少遇到这样的好马,太叫人喜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