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荒从绿洲败退回来,还以为我们是他的人,直送过来,我们可省回很多工夫。”
沔城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在此个鬼地方,约好碰头也可能失诸交臂,且若要逃,也跑往另一个绿洲。”
沙漠是天下间最易迷途的地方,想找一片绿洲,等于要在沙滩寻找某片沙粒。
沔城道:“真想看到呼延荒晓得失去粮水时的表情。”
许延寿见常惠一直没说话,讶道:“常爷有心事吗?”
常惠道:“我没什么,只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些旧事。”
许延寿见他脸色微变,误以为常惠因自己言者无心的话,致“问心有愧”,歉然道:“常兄……”
常惠自言自语地道:“我们有否低估了李陵?”
沔城道:“只看对方没有白花气力追入沙漠,便知此人的智计,对他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常惠沉吟道:“昨夜的事发生得太快了,没有思量的时间。壶衍鞮既收到我们会来清剿呼延荒的确切消息,有充足时间构想对付我的策略,而此事则交由他最出色的大将李陵处理,布好阵势、陷阱等我们去投入罗网。”
许延寿变得神色沉重,道:“确是如此,所以鲜卑族人准备充足,封锁木陵隘,且忍着不动手,直至我们完成集结,弃堡离开,方派人断我们后路。”
沔城色变道:“不好!我们算漏了那支在我们到达草原前离开的匈奴部队。”
许延寿的脸色由沉重变为血色尽褪,在刺目的阳光里,众人神色丧白。这支不知去向的部队,该早他们一步进占绿洲,夺走他们的救命活路。事实将与常惠等人盘算的截然相反,被逼得流亡沙漠的再不是呼延荒和他的贼党,而是他们的精兵劲旅。
鲜卑族马贼抵达由匈奴部队占据的腾格里绿洲后,休息两天,便可以赶赴苍狼绿洲,再以绿洲为基地,追杀他们。
他们的心情立即坠入绝望的深渊。远程奔袭,变成亡命天涯,休说什么保持完整的精兵劲旅,如果能有一半人能活着离开沙漠,已经是超出预想。
常惠道:“有人来哩!”
沔城和许延寿极目瞧去,在天地难分、被炎阳的色光统一的远处,隐见一个黑点在移动着,以两人的过人目力,仍生出影子不住重叠又分离的错觉,弄不清楚有多少人。
常惠嚷道:“是苏飞逸,有救哩!”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一拍健驼,直奔迎去。
沔城和许延寿莫不精神大振,因来的只是苏飞逸,而不是大批己方人马“弃戈曳甲”地来会,代表着苏飞逸已安顿好其它人,独自到来拦截他们,免他们到绿洲去送死。
两人呼啸一声,追着常惠去了。
苏飞逸果然带来了在眼前的不利形势下的最好消息。
苏飞逸不愧是在沙漠长大的人,在离开腾格里绿洲不到三十里的距离,改采逆风的方向,隔远已凭异乎常人的鼻子,嗅到水气里带着燃烧东西的气味,代表有人在生火取暖,晓得不妙,改朝位于绿洲西南方四十里处一个叫“日照井”的地方前去。此井设于从绿洲流过来一条地底河的支脉处,长年藏水,但仅够供数人之用。
所以既没有发生交战,当然也就没有人员方面的伤亡。
苏飞逸见他们劫来整个粮水驼队,大松一口气,在干旱沙漠里最重要是粮水无缺,其它均为次要。
后面的人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个个暗抹一把冷汗,又感激老天爷眷顾,战意昂扬地随苏飞逸到日照井与精兵劲旅会合。
虽然无止无休、艰苦困难,令人疲乏的危险旅程还在后头,但那种从失而得、转危为安的动人感觉,却使精兵劲旅团的众人均感到难以忘怀。
日照井处于极可能是大沙海里最与别不同的地方,位于一个纵横两里的不规则沙谷内,由隆起达二丈许的沙丘团团围起来,等若一个小盆地。地面由沙、泥和石夹杂而成,长满各类沙漠独有的植物,显然地底长期受地下水源的滋润。最妙是从外面看来,绝察觉不到有这么个奇异的处所。事实上,即使最具好奇心者,多看四周两眼后,便会因沙漠千篇一律的景色生出厌倦,一心埋头赶路,不愿多加留意。
苏飞逸一直怀疑鲜卑族马贼并不知道大沙海有这么一个奇异的乐土,现在终于得到证实,盆地内没有马贼曾到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