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的,这顿断头饭,武康表示满意。狱卒抬来木桶,狱丞端着托盘,上面盖着黄缎,放木桶旁边。象牙白玉箸,萤石绿酒杯,且都是两副。
一切准备就绪,狱丞带狱卒出去,进来四个宫婢。拿出纤细银针,检查每道菜,完事儿作揖离开。这么大的仗着,是那个人来了,自从住进牢房,还没见过她。
很快出现倩影,武康挑挑眉,很不可思议。堂堂武皇后,竟是宫婢打扮,有点儿意思啊。咧开嘴嘿嘿笑,煞有介事道:“媚娘这身打扮,就是个女仆嘛,不过很可惜,无感制服诱惑。”
媚娘翻起白眼,吩咐侍卫离开,款步走到床边。伸出纤纤玉手,梳理鬓角乱发,温柔拂到耳后。忽然拧耳朵,逆时针旋转,咬牙切齿道:“杀千刀的混蛋,为何如此狠心,为何离我而去,让我依靠谁?该死的獠人,拧不死你!”
画风不对啊,这不是女仆,是霸道女王。武康龇牙咧嘴,赶紧连连讨饶:“姑奶奶饶命,这不是猫耳朵,拧掉也没用。哎呀别拧啦,我刚才感觉到,小晴在外边,你见到了吗?”
力道瞬间消失,媚娘愕然摇头。武康很失望,摇头轻叹息,也许是错觉。往旁边挪身位,媚娘坐床后仰,抬起双腿,压他大腿上。被褥贴墙壁,后背倚被褥,神态很慵懒:“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完全放松,这感觉很舒服。”
姿势很暧昧,武康撇撇嘴,不怕李九吃醋啊。余光瞟牢门,渐渐沉下脸,言辞凿凿道:“钱顺和平郎,以及三百保安,都在京城潜伏。钱顺曾说过,要劫大理狱,到现在没发生,我更加揪心。”
媚娘坐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武康重重点头,沉吟几息说:“过命的交情,我了解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若所料不差,明天西市刑场,他们会犯傻,可能会劫法场。”
揉捏她大腿,舒缓经脉,继续剖析:“平郎会挑选店铺,躲在店铺二层,窗户直视刑场。他箭法百步穿杨,轻松射杀刽子手,同时也是信号。保安制造混乱,若所料不差,会点燃酒精坛,制造火海或爆炸。”
停下手中动作,右手轻捏下巴,继续分析:“他们救出我,城门关闭前,逃出长安城,往南方逃窜。这是声东击西,那三百多弟兄,会用自己的性命,吸引官兵注意。”
说到这里,无奈苦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钱顺和平郎,会留我在长安,等风平浪静,再做其他打算。这群兔崽子,被我带坏了,个个胆大包天...诶,你哭什么?”
武康很无语,伸手去抹眼泪,手掌被拍下。两人四目相接,媚娘温言软语:“直到此时此刻,还在为我着想,不让钱顺他们,损害我的地位。康郎告诉我,咱们本无血缘,为何如此对我
,我想听实话。”
真不好回答,武康沉吟许久,苦笑爬上脸:“我这两辈子,都是年幼丧母,没享受过母爱。所以异常渴望,对年岁略大的,成熟稳重的妇人,产生浓浓依恋。专业术语讲,就是恋 母情结,很畸形的心态。”
武康来了兴趣,眨着眼轻声说:“李九和我类似,那种情节很重,几乎不能自拔。长孙皇后去世时,李九才八岁,被太宗带身边,极度缺乏母爱。所以面对老姐,自然一见倾心,继而深深依恋。”
媚娘错愕半晌,狠狠啐两口,翻着白眼说:“你这小混蛋,拐弯抹角的,嫌弃我老呗。我今年三十二,只比你大十一,是阿姊不是母亲。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崔小晴,你身边的女人,年岁都比你大。喜欢勾搭妇人,诸如新城公主,还有你的元姊。”
这锅不能背,我没勾搭武顺,武康感觉尴尬,便转移话题:“咱们言归正传,以你的能力,能阻止钱顺。不过不能声张,他们是百战精锐,要想办法收服。像楚神客那样,成为你的心腹,对你大有裨益。”
媚娘不置可否,下床走到桌边,解开酒坛封泥,抱坛往壶里倒酒。费劲的样子,把武康逗乐,起身抢过酒坛,仰起头咕咚灌。坐在凳子上,大袖擦干嘴,嘿嘿笑道:“这样喝的爽,坐下陪我吃饭,肚子好饿啊。”
放下酒坛,抓块牛肉,张嘴就咬。自从来到大唐,从没吃过牛肉,那是犯罪行为。至于病死的牛,更加不敢吃,也不喜欢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使劲往肚里塞。
感觉有些可笑,之前在婺州,每逢秋后处斩犯人,都陪他们吃断头饭。他们狼吞虎咽,一边掉眼泪,一边嘴里塞,根本不用筷子。曾经心中鄙夷,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哭有啥用啊。
此刻设身处地,不禁潸然泪下,站着说话不腰疼。胃撑到最大,酒足饭饱际,泪流满面时。媚娘起身离席,走到他身边,将他揽怀里,柔声的自责:“是阿姊没用,手中没权利,没能力救你,是我对不起你。”
武康敞开心扉:“曾经我以为,我会很坚强,现在才发现,只是个懦夫,连自杀的勇气都无。我这一辈子,欠爹娘的债,已悉数偿还。小晴和闹闹,包括我的二丫,有你的照顾,我也能放心。”
停止落泪,心有向往:“这辈子没遗憾,现在只希望,明天午时后,回到上辈子。回阿爹身边,甩皎月女神,追求李令月。那个小胖墩,暗恋我几年,肯定会同意。到时结婚生子,给阿爹养老送终,生活也就圆满了。”
媚娘缓缓低头,下巴抵住发髻,温言软语安慰:“有些话听不懂,明白大概意思,你的愿望会实现。康郎不要伤心了,沐浴更衣吧,阿姊给你梳头。”
武康嗯了声,媚娘松开手,转身离牢房。很快宦官过来,手里提着木桶,往浴桶里加热水。感受完水温,宫婢端箩筐,往里面洒花瓣。打开梳妆盒,固定好铜镜。准备好一切,纷纷离开牢门,背身守在牢房。
房里就剩两人,媚娘来解腰带,武登时懵逼,这样不好吧。来不及说话,眼刀飙过来,尴尬的闭嘴。衣袍件件脱落,露出精壮肌肉,以及道道伤疤,都是拼杀时留下的。
媚娘泫然欲泣,轻抚胸口伤痕,不停骂他傻子。武康尴尬撇嘴,坐在浴桶里,享受女王服侍。琢磨片刻,说临终遗言:“宫中步步惊心,走错一步,万劫不复。你要小心三个人,你母亲杨氏,以及武顺和敏月。”
滑腻柔荑微顿,武康扯出浅笑:“有能力害你的,往往是最亲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谨记在心。还要警惕李九,男人都有审美疲劳,长时间面对某个女人,哪怕倾国倾城,也会索然无味。”
呵呵两声,继续说道:“在外臣里面,重用狄仁杰和张柬之,都是宰相之才。特别是狄仁杰,性格和我类似,能对你忠心耿耿,可以完全信任。至于张柬之,用其才可以,绝对不能交心。还有骆宾王,大男子主义太重,不要提拔他。”
媚娘轻声应诺,解开他的发髻,清洗杂乱长发。沐浴过后,换上干净衣服,对着铜镜梳妆。头发高高挽起,插上羊脂玉簪,拉着他起身。仔细打量,夸张咂嘴,品头论足:“虽然不英俊,却带着英武,就是杀气太重。”
武康摸脸颊刀疤,浑不在意道:“男人不靠脸,要靠能力吃饭,最讨厌那些娘炮,像个娘们儿似的。媚娘啊,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宫吧。记住我的话,明天带着楚神客,制止钱顺和平郎。”
媚娘俏皮一笑,女儿态十足,拉着他坐床边:“陛下很快会来,还要和你下棋,咱们等着就是。咱姊弟天各一方,从没尽兴对话,今天咱们好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