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在电话里跟周鹤讲,栾卿涵联系了那个住在废弃厂房的女人, 说他暂时不回格尔木了, 要留在喀什处理一些事情,让女人最近尽量减少出门, 不要被警方盯上,等这阵风过了再说。
因为女人之前就跟杨昊说过要亲手把栾卿涵送进监狱改造, 所以这次的信息她也倾囊相告。
可能大多人都不理解,一个曾在死亡边缘挣扎, 又重获新生的人, 为什么要以怨报德呢?!但换个角度,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救赎和拯救, 浪子回头金不换,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事既然干了, 想要彻底抹干净绝不可能, 只有“恕罪”才能平息良心的谴责和不安。
事后杨昊就栾卿涵打过来的电话号码做了查询, 意料中的, 是个临时号码,而且已经关机了, 追踪不到位置。
还有一件事就是“高唯”已经在敦煌落网。
说起来这个还要归功于周鹤, 当时他在敦煌那家会所捡到高唯的身份证后就将信息反馈给了警方,警方通过对他身份证使用地点的追踪,想要钓出有关栾卿涵的蛛丝马迹, 但结果很遗憾......
在他马上要乘火车离开的时候警方实施了抓捕,要是任他跑到外省, 想要抓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撒出去的网必需得收!
另外一个促成定罪的功臣就是陆情,是她在洛昌渝书房发现的那部手机,上面有高唯的指纹,所以“入室盗窃”的罪名他背定了。
审讯的结果是,高唯承认偷了玉坠,但是偷完当天就弄丢了,丢哪里不清楚。
全部罪名他都一个人扛下,丝毫没有透露有关栾卿涵半个字,就像在格尔木落网的大风和二喜一样,他们是所有迷局中最底层的执行者,“忠诚度”超过了警方预期,虽然大风那两个最开始撂了,可之后的翻供还是让栾卿涵躲过了一劫。
这个男人,从最开始因“修车”的一面之缘,再到火锅店有了简单接触,最后索买玉坠不成,亲手操控的绑架案,他都是参与者和主谋,可事情发展到关键点的时候他却片叶不沾身,抽身而退了。
当晚周鹤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来自杨昊,一个来自王叔,他俩告诉周鹤,有关女人和高唯的事情,周鹤又给陆情大致讲了一下。
现在的情况就是栾卿涵在喀什,暂时不回格尔木,而且再联系女人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两起案件并起,短时间他不会有动作,所以想要引蛇出洞并不容易,蛇不出来,就得钻进蛇洞主动出击,虽然危险,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
周末,北京迎来了久违的阴雨天,雨从早下就开始下,是那种毛毛雨,通常碰上这样的天气只适合猫在家里睡觉,干别的都是浪费精气。
昨晚周鹤临时有事,没住这里,陆情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说来奇怪,平时她都一个人住惯了,现在却因为周鹤不在感觉空落落的。
犯什么神经。
就当她准备睡回笼觉的时候电话响了,连续震动的“嗡嗡”声,微信是周鹤和凌总发来的,虽然是两条,但表达的都是相同意思。
凌总一个朋友新入手了一幅古画,想让周鹤过去帮忙看看,他之前就答应帮忙,但今天非说让陆情作陪。
半开玩笑的话,陆情想拒绝都不行。
十点二十,陆情按照周鹤给的地址打车到一处胡同口,还没等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刺绣旗袍,打着伞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陆情面前。
“你好,陆小姐。”
陆情不认识她,一点见过的印象都没有,“请问......你是?”
“噢。”,女人把伞抬高一点,露出姣好的面容,说:“我是周鹤的朋友,叫“江夜”,初次见面。”
“你好。”
两个女人互相点了下头,再相视的时候,陆情发现江夜嘴角有一丝说不明的意味。
“周鹤让我来接你,跟我来吧。”
江夜转身,几步路走得无限风情,紧身旗袍下的身材丰满妖娆,再想到前几秒的那个眼神,陆情断定她不是个普通女人。
换一面讲,也不是周鹤的普通朋友。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半米距离,江夜走得慢,一步一扭胯,搞得陆情在后面很捉急,但出于礼貌,她也不能走人家前面去。
毛毛雨还在下,江夜的伞始终在自己手里,丝毫匀给陆情的意思都没有。
差不多穿过整条胡同,江夜缓缓停下,回身瞟了下陆情,说:“到了,周鹤和你们凌总已经在里面了,你自己进去吧。”
陆情点了下头,抬脚往前走,经过江夜身边的时候,她忽然问道:“听说,你是周鹤的女朋友?”
陆情刹住脚步,“对,我是。”
江夜笑了笑,转身走了。
直到这里,陆情终于可以确认江夜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对立面,看情况......是了。
不过陆情也没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像周鹤这种极品,身边没几个女人围着转反倒不正常。
走到宅院门口,陆情没急着按门铃,而是四处打量了一番,北京的胡同众多,这里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青墙红木门,雨洗石板路。
因为下雨的缘故,胡同里的人家清净了许多,不像往日那样热闹。
简单看了看,陆情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老人,背稍佝偻着,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身穿白衬衫,灰裤子,看起来很像一个老学究。
“陆小姐,请进。”
“啊,您好。”
看来一个个的,都知道她姓“陆”了。
陆情弯腰进去,高跟鞋踩着石路,如房檐水滴般清脆,一声一声,踩在安静的白日里。
老人带她左拐右拐,终于进到一间屋子,里面一共三个人,周鹤,凌总,还有一位应该是凌总的朋友。
他们背对着门口,正集中精神看着书桌上的东西,陆情通过露出来的部分判定,那应该是一幅画。
老人把客送到之后没跟进来,陆情走过去跟他们微笑打招呼。
先回头的是凌总的朋友,中年人,大概不到四十岁,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手里还握着一个茶壶,他上下快速打量陆情,然后把茶壶放下,说:“周小少爷的朋友是吧?您请坐,我这地方小。”
“谢谢。”
另一边,凌总冲陆情摆摆手,但是周鹤一直没动作,他双手撑着桌子,保持陆情刚进来时的样子,一动不动。
整间屋子充斥着严肃的气氛,陆情明眼,不敢多打扰,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那几个人又都围到书桌跟前,目光聚集一处。
过了大概十几秒的样子,周鹤终于直起身,问:“池先生这幅画花多少钱买的?”
“四十万。”
周鹤那边顿了一下,说:“倪瓒,元末明代画家,擅长画山水和墨竹,他的作品多是太湖一带的山水,构图平远,景物简单,咱们再看你这幅,手法虽然很像,但是它有一个致命的瑕疵,就是有些刻意去强调景物的简单,导致几处原该出现的部分给省略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应该是在明代后期出现的摹本,算是古董吧,但不是原作。”
说完,周鹤走到屋子中间,看了眼陆情,又说:“倪瓒的存世作品有三部最为出名,《渔庄秋霁图》,《六君子图》,再就是《容膝斋图》,前两幅藏于上海博物馆,第三幅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池先生这幅虽然不是这三幅的摹本,但也是难得,千金难买君一笑,只要您觉得高兴,这幅画就没白花钱。”
画是假的,可周鹤这番话算是给池先生解惑了,尤其最后一句,还找补了面子,所以池先生喜笑颜开地上前握住周鹤的手,说:“真是感谢你啊,这样,中午就在我这吃口便饭,我家厨子做海鲜那是一绝。”
厨子?
陆情马上联想到刚才领她进来的那位叔叔,该不会是他吧?现在厨子都这么知性了吗?
没等周鹤拒绝,池先生又指向书桌,“我这还有一样宝贝,烦请周小少爷掌掌眼。”
他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的东西,像是一把剑。
刚才鉴画的时候就没凌总什么事儿,他索性走到陆情旁边坐下,沙发小,两人挨得有点近。
周鹤那边刚接过池先生递过来的东西,余光瞥到沙发上那二位,眼睛眯了眯。
黑布打开,一把青铜剑露出来,剑身散发的气息与周边的所有一切人和事都显得格格不入。
周鹤手持青铜剑,忽然指向陆情那边,说:“凌总,要不要过来见识一下?”
凌总看到周鹤手里的玩意儿顿时来了兴趣,屁股都没坐热就又起身过去了。
“你看。”
周鹤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剑身上轻轻拂过,说:“春秋战国的剑多为50多厘米,这把剑的长度差不多符合。”
池先生听了略显兴奋,“是吗?”
周鹤没应承,继续说:“再看一下剑形,春秋战国时期剑柄流行扁茎形,背茎形和筒茎形,特点是前端近锋处的刃口内收成弧曲状,为了增强锋利的直刺功能,而池先生这把剑是直刃口,所以这是个赝品。”
高兴还没持续到五秒钟,池先生脸上的表情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不知为什么,旁边看热闹的陆情竟然有点想笑。
两样都是赝品,凌总这位朋友还真好骗。
不过财大气粗可以理解,要是这四合院属于池先生名下,那他还真不差钱。
见池先生脸色不太好,周鹤话锋一转,说:“不过池先生那个玉壶不错,玉质通透,是真品。”
可算有个高兴的事了,池先生脸色由阴转晴,拿起自己的玉壶反复摩挲,就跟新入手的一样。
“那个,老池啊,把壶拿来我看看。”
凌总对玉器感兴趣,身边的人都知道,陆情也不例外,只是她不清楚这种场合周鹤叫她来干嘛,她又不懂行。
在凌总和池先生围着玉壶探讨的时候周鹤走到陆情跟前,大手在她头顶抓了两下,“头发怎么湿了?江夜不是拿伞出去接你了吗?”
陆情不是小气的人,所以她不打算告状,“来的路上淋了会儿雨,没事。”
周鹤朝门口看了一眼,说:“江夜人呢?”
“不知道。”
陆情有点吃醋了,但还得装作云淡风轻。
“应该在车里等着呢,走吧。”
周鹤招呼陆情,转身跟池先生和凌总告别。
“凌总,池先生,我跟朋友先走了,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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