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早苗的面包（2）

然也算不上多好吃就是了。”

    这就奇怪了……照例这种“最强果酱面包”应该是比单是这样早苗的面包更加强悍才对的，为什么会？……

    “那你为什么一吃完那面包就一副怪样子跑走了？”我继续问。

    “啊，那个啊，可能是因为风子在之前已经吃过了很多东西……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吃坏了肚子……”

    “……你之前都吃过什么了？”

    “嗯，我想想……两个豆沙包、三个猪排面包、三罐汽水、一碟炒饭、五根棒棒糖，还有……”

    “等等，停！”我不禁打断她的话叫道，“谁给你吃了那么多东西的？！”

    “是风子在学校里晃着的时候大哥哥大姐姐们请风子吃的。”她指的应该是学校里的学生吧，也是，看到这么一个可爱天然呆的小不点的话，可能也会请她吃点东西逗逗她什么的，而照这家伙说的，好像是来者不拒都接受了下来！

    “吃了那么多东西，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还想要吃那里的面包？”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那些面包很香吧～”

    这家伙，原来纯粹就是因为她自己嘴馋而已！……不过，那时的“咕噜”声又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是她的生理功能也跟她一样嘴馋吧……

    而正当我这么想着时，却又听见一阵“咕噜～”声传来，风子的脸顿时又是一阵红，但马上转为苍白，额头上还布满黑线，一手掩口一手抓着屁股说道：“不好！又要出来了！风子现在要去厕所了，再见！”说完就立即扭头光速般跑走了。

    靠！原来那个“咕噜”声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来，那其实这件事和那果酱面包无关了，而且照风子刚才说的……这强悍的果酱加上面包好像反而有种负负得正互相抵消的效果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不仅“最强果酱面包”的威胁消除了，而且还得到了一个可以同时让那果酱和面包“威力”都消失的方法！实在太好了！要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早苗……

    不过，我的热情很快就被理智泼了一桶冷水冷却下来——

    不行，还是行不通……不说现在秋子已经带着果酱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就算是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早苗也是根本不行啊——试问我怎么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她？难道说我就这么跑到她家，然后当着她的面大叫：

    “啊，早苗好消息啊！我发现只要把秋子的果酱和你的面包弄在一起的话，你们的东西就都不会难吃了哎！真是很神奇哎！你快试试吧！……”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就算早苗不会再掩面大哭着跑出去，我也会被那个大叔跳出来给干掉的……唉，看来还是要等她们自己慢慢发现了……要是之前没被风子的表现给误导就好了，这个贪吃鬼！……啊，那么说难道我们这个小镇就还是要继续被早苗的面包荼毒吗？不要啊……

    带着十分郁闷的心情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来到话剧社后从和渚的聊天中我听到了今天一早秋子就悄悄离去的消息，当时在车站为她送行的就只有早苗和渚的爸爸两个人，他们甚至连渚也没告诉，渚也是事后才知道秋子已经走了。

    “爸爸妈妈也真是的……”渚说着，“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秋子阿姨虽然是……那样……但在我们家这两天还是挺照顾我的，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为她送行的……”

    “老实说，这个秋子阿姨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撇开‘那个’不说，其实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就这样甚至还没熟络就离开了，总觉得有点点伤心呢……”

    听着渚这么说，我回想起昨天放学后偶遇秋子时的所见，不得不心想渚可能是对的……

    …………

    “……秋子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今天放学后，我到古河面包店去探望打工的芽衣，和早苗闲聊起来，无意中说到秋子时，她似带着一丝钦佩的神情这么说道。

    “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她的家庭……在很久以前，她就一个人独自肩负起养育幼小的女儿和照看家庭的重担，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我可以感觉到其实她一直很辛苦，但是她好像并不介意……她的女儿，我以前去她家做客的时候也见过，那孩子完全是一副开心快乐的样子，完全没有做作的痕迹——明明是一个生活在单亲家庭里的孩子，但是秋子却能让她感受到真正家庭给予的幸福感，这究竟是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做到的啊，但是每次我看见秋子的时候，都能看见她那挂在脸上似乎恒久不变的微笑，秋子甚至对我说过，这笑容就是支持她走过生活中无数难关的力量，不只是她自己的笑容，还有女儿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只要看到她的笑容，自己就好像增添了许多力量，什么也不再害怕了……即使到现在，在我们两夫妻遇到什么困难时，反而还是秋子她来安慰我们……我就也经常能感觉到，她那平淡笑容里蕴含的力量……”

    “秋子她，是个伟大的母亲……我根本就比不上她……”

    早苗说完，就默默地走开了，只留下呆呆站在原地的我……

    “早苗阿姨，这边收拾好了。”芽衣站直身子擦了擦汗说道。

    “啊，辛苦了，剩下的就由我来……”早苗说着，目光通过橱窗无意望向店外的时候停住了，我顺着一望过去，只见好像有几个小小的身影快速在那边消失，正当我疑惑时，却听早苗嘟囔了一句“是他们啊……”接着就微笑对我们说：“对不起，我临时有点事出去一下，能麻烦你们帮我看一下店吗？”

    我回答：“没问题。”早苗说声“谢谢了”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这时，芽衣正好搬着一个大箱子走过来，一看见我就叫道：“哥哥你在这里太碍事了，出去了啦！”

    “可是我可以帮你……”

    “你在这里就只会碍手碍脚的啦——别挡着我收拾，你在店外帮忙看门就好了！”

    被芽衣赶了出来的我只好走对面隔着十数步的距离望着面包店。

    “哟。”一个略带粗犷的声音传来，我转头一看，认出是渚的那个大大咧咧的老爸打着招呼走了过来，还扛着一个棒球棒，看来是刚从哪里乐完回来。

    听说早苗出去了，他也就没忙着进店里，只是站在我旁边和我一起眼望着面包店，同时聊了起来，这时我也才知道他的名字——古河秋生。

    “水濑秋子啊……我知道这个人。”话题又说到了秋子，秋生说道，“的确如早苗说的，她是个伟大的母亲，一个人照顾了自己的女儿十数年，确实很不简单，有时你是不得不佩服这些单亲家庭的家长，他们确实都很能干……”

    “不过……”秋生吐了口烟（他好像无论何时都叼根烟在嘴里）说道，“其实早苗，也有着她自己的优点，用不着佩服秋子……”

    “呵呵，你当然这么说了，你可是她丈夫呢，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大家熟络了一点后，我半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句。

    秋生也只是笑笑：“你说的可能也没错，不过我说的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因为……哦，正好例子来了嘛，你自己看。”

    秋生说完，我就转回头望向他一直望着的面包店的方向——眼前所见，是一大堆十来岁的小孩子，围着早苗一边嬉笑打闹一边向店那边走着，在这边我能听见他们的说话——

    “早苗老师早苗老师，今天有没有什么新作品啊，小俊早就等不及啦！”

    “你这家伙住嘴啦，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早苗老师的面包岂是可以随随便便吃的？老师可是开店做生意的，你要吃先拿钱来啦！”

    “小芳你就别装啦，每次老师的面包还不是你吃得最多？这次又打算吃多少拿多少啊？”

    一群小孩在那边叽叽喳喳，还偶尔拉扯着早苗开心地叫着“早苗老师早苗老师”一副玩乐的情景，早苗则是一直微笑说道：

    “好啦好啦大家都别争执啦～安静点，每个人都会有份的。”

    说着，她从手里挂着的一个篮子里拿出面包分给那些孩子，拿到面包的孩子就很高兴地吃了起来，完全就是享受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真奇怪？怎么会这样的？……那面包，难道？……

    “是的，那些面包，其实并不是早苗做的面包。”一旁的秋生说话了，“那是她在别处买来的普通面包，只是骗那些孩子，说是她做的面包。”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禁感到奇怪。

    “……早苗以前，其实是做英语老师的。”秋生却好像答非所问地自顾自说着，“那些孩子，就是她教过的学生……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决定开面包店，她也就成为了面包店的老板娘，专心致志研究最好吃的‘古河面包’……”

    “但是，我想你也知道了……早苗她做的面包，根本就是……唉，这可能也算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吧？不过，对于面包的事，其实，早苗自己是很清楚的。”

    听到这里，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望着秋生——这倒是我之前没想到过的。

    “其实你稍微仔细想想也知道——第一次见到你那天我就说了，早苗根本就不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说她的面包如何如何了，每次她都会掩面跑到外面，但每次都会像没事人一样回来——这样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早苗她又不是傻子，早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才有你现在所见这样。”

    “这些孩子，以前可都是很钦佩他们的‘早苗老师’的，在他们心中，‘早苗老师’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她温柔、善良，知识渊博，而且做出的面包十分美味——早苗当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她也一直在努力——为面包店，其实更重要是为了不然这些纯真的孩子的美好幻想破灭——她一直在努力，在努力维持着那个完美无缺的‘早苗老师’的形象，虽然她早就不是老师，虽然她本来就算不上什么知识渊博，虽然她的面包一直是那么的糟糕……但，她一直没有放弃，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屡战屡败的她，却仍然屡败屡战，或许你可以说她固执，但你也别看她平时是一副遇到小事就会痛哭的柔弱样子，在这件事上却显得比做其他任何事都有毅力……我知道，早苗她其实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做面包的料，但为了家庭、为了面包店，更为了一直崇拜她的孩子们，她一直在努力着，从她刚从教书转行到开面包店那天起，到现在就一直在努力着，即使是到现在，即使她的面包仍然是那样，她也一样在努力着……”

    “所以，我认为她其实根本用不着去佩服秋子——因为你看她表面是这么柔弱，但其实内心的坚韧和坚强，并不输于秋子。”

    我很难相信，真的很难相信早苗居然还有着这么一段故事，但看着眼前那些吃面包吃得津津有味的孩子，看着灿烂微笑着的早苗，我又不得不去相信……

    早苗，原来你一直是知道的——你早就知道自己的面包是怎样的，但为了这些孩子，你“固执”地坚持了下去，“固执”地在做着“早苗的面包”……原来，是这样的吗？……

    “早苗说过，现在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用真正的自己做的面包拿给这些孩子，让他们一如既往地说出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理所当然的‘早苗老师的面包真好吃’这句话，这样，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听着旁边的秋生说着，我的目光一直望着眼前和孩子们玩闹着的早苗，我知道——这其实不只是她的梦想，同时也是，她那默默的、深藏不露的爱……

    而此刻，我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之前秋子说“……其实我知道的。”那句话时的神情……难道说……她其实也是和早苗一样吗？……

    这么想着时，我慢慢抬起了双手……

    “喂，你那是什么怪样子？喃喃自语似的在念叨什么啊？”可能是我此时的样子太怪吧，一旁的秋生看见不禁奇怪地问道。

    “啊，没什么……”我把按在太阳穴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只是笑笑说，“刚才只是稍微念了一下‘咒语’而已。”

    “咒语？什么咒语？”秋生完全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秋子的果酱啊。”我呵呵笑道，不去理会秋生依然满头的问号，只是转头望向那里的早苗，还有，此刻在那远方某处的某人……

    有纪宁的咒语……说不定是真的呢……

    “哦对了，小子。”秋生最后叮嘱我说道，“今天我跟你说的话，记得不要告诉渚。”

    “嗯？为什么啊？”

    “你别问为什么了，只要记住不要让她知道就好了。”

    看着他那一副严肃正经的神情，我也只好点了点头。

    …………

    “唉呀真对不起，刚才遇见了一些熟人所以回来晚了……”

    终于在那群小孩走了后，早苗一边道歉一边走进店里，我和秋生也走了进来，看见早苗正和芽衣一起整理着店内，秋生就叫着“我也来帮忙”走了过去，而我站在一旁望了一阵忙活着的早苗后，开口叫道：“早苗阿姨。”

    “嗯？怎么了？”早苗转过头来望向我。

    “……加油。”我只是点点头微笑着说，早苗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笑容点头回礼道：“谢谢……”

    而这时我差点摔倒大叫了一声“哎哟！”原来是秋生却一巴掌拍在我后背，大叫道：

    “你这小子在这里耍什么帅，还不帮忙干活？！”

    店里立时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末了，芽衣的打工也结束了，除了说好的工钱后，早苗还送了一袋面包（当然是她本人的杰作的那种）给她作为额外奖励，芽衣很高兴，当时就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还没事似的说好吃，我就怀疑芽衣是不是哪条神经坏掉了，而没想到一回到宿舍她就把那袋面包扔给我，还一面心有余悸似的对我说：“哥哥求求你……赶快让这袋东西消失……再看到它的话我今晚肯定会做噩梦的……”

    “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还说这很好吃的吗？”

    “拜托你就不要提那件事了……你都不知道你妹妹是凭着多么坚强的意志才挺了过来的……”

    原来如此——这家伙，刚才还装得挺像的嘛！有空真的要考虑一下把你也拉进话剧社。

    当然我本人是肯定也不会碰里面的面包的了，不过，这么一袋子面包如果就这么扔了的话还是太可惜了点……呵呵，不怕，我有能好好处理它的办法。

    于是第二天在学校里，我就把这袋东西扔给那个老是跑到我们班吹水的家伙。

    “喏，这个给你。”

    “你说这就是那传说中的早苗制作的面包？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尝尝。”

    “哇那真是太好了，我老早就想见识一下这所谓的‘早苗的面包’是怎么一回事了……说实话，我就不相信这世界会有这么夸张的面包……啊呜……”

    她说着就拿起一个面包咬了一口……

    ……

    …………

    “……姐姐？你来了啊？……咦？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怎、怎么姐姐你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啊？！——快、快来人救命啊！！我姐姐、我姐姐她休克了！叫救护车啊！！……”

    ……

    ……嗯，看来为了性命安全，短期内还是不要碰早苗的面包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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