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案子角上的何永悄悄把屁股挪了下去,挺虚心地看起周携的动作来。
我回头的工夫,看见朴主任从工区门口扒了下头,又缩了回去,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主任才是最狡诈的。
“甭跟他废话,干不干吧。”二龙问。
瘦高个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跟二龙一块溜达过来的邓广澜就狠狠地连踢几脚,叫道:“干不干?!”
“哎呀,干,干,我干!”瘦高个在地上打着滚儿叫。
“起来!”林子先愣愣看一眼邓广澜,冲瘦高个吼道。
瘦高个挣扎着爬起来,刚被滚油煎过的虾米般佝偻着身子,还没站稳,先被林子一拳又打翻在地,痛苦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蠕动嗷嗷叫起来。
“胖子,归你们花线了。”林子吩咐着,回头向流水线上怒吼:“不想干活的出来!!”
除了忙碌网子的声音,流水线上一片沉静。
邓广澜问林子:“我哪干?”
林子还没说话,二龙说:“赵兵,邓哥撂你这里啦。”说完,招呼林子到新库房去了。
何永笑道:“那个林什么的是大杂役吧,够恶的呀。”
李双喜问我:“组长,那个岁数大点儿的是不是叫二龙?”
“认识啊?”
“我们家门,一个区的,人家不认识我。”李双喜笑道。
何永冲缝合线上喊道:“广澜哥,真干呀?”
邓广澜举了举手里的网子笑道:“改邪归正啦。”
“不是吧,你真干活啦?”何永皱着眉笑。
邓广澜一笑,没接话,回头拿个空梭子在网眼里慢慢扎着,动作很有节奏。
“广澜!”二龙在那边喊。邓广澜答应一声,跑向库房。
何永望着他的背影说:“这个狗要干活都邪了,两年就号里泡过来的,看那小脸闷的,比我屁股还白呢!”
吃饭的时候,赵兵笑道:“那个邓广澜挺好玩,我还没教他缝合呢,他先教我干活怎么糊弄主任了。”
我笑着说那也是个劳改油子了。
赵兵心思叵测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我说了,小声道:“龙哥好象对你挺不满。”
“咋了啥事啊,我咋不知道?”
赵兵的声音更小了:“他进了个电话,你跟林子说了吗?”
“哪挨哪呀?”我头大了一整圈,简直无中生有嘛。
“三十晚上喝酒,林哥开玩笑说的,说龙哥你来传话工具了也不借老弟使使。龙哥说还真有那个,就是信号不好,得跑前窗户跟前打去,不关了灯,正让了望的看个满眼,弄不好哪天得惹祸,你们还是少沾点好。”
“这里也没我事呀?”
“龙哥也问他怎么知道的了。他说:陈威那天叫我给你打电话来着。”
“我去,这是什么事呀。”我简直晕死了,这下明白什么叫做跳进黄河洗不清啦,心里那叫窝囊,一口饭含在嘴里,怎么也咽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解决了。
赵兵安慰我说:“其实林哥也挑明了,说不是你告密,是他们太聪明,就是拿那个话诈龙哥。龙哥也是不想瞒他们,才那么痛快就承认了,要是不认,将来再让知道,反而没意思。”
赵兵这个年龄的,居然有这样清晰的思路,我一时还是诧异,不愧是少管所培养出来的。
我问他:“那喝酒的人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可是龙哥没让他们看手机,转天只给林哥和华哥用了……嘿嘿,我也用了一下,长途哦。”
我心里恨恨地想:“好你王老三,一个字儿也不给我透露啊?”一边又觉得这事挺微妙,根本不能跟龙哥去解释,那样不把赵兵又卖进去了?况且龙哥也明白不是我泄密,我本来就不知道嘛,不过,这事毕竟因我而起,他心里不别扭我才怪。哎呀,好好的日子,怎么净出屁?防不胜防的。
我一边郁闷,一边又觉得这事挺微妙,根本不能跟龙哥去解释,那样不把赵兵又卖进去了?虽然二龙也明白不是我泄密,不过,这事毕竟因我而起,他心里不别扭我才怪。哎哟,好好的日子,怎么净出屁?防不胜防的,越小心鞋湿的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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