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水果蛋糕

    程悠悠听完她的话, 整个脑袋都要冒火似的, 用额头轻抵着洛子衿的肩膀, 想要狡辩出一句‘哪有’。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敢往外出, 直觉告诉她，以洛子衿现在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状态, 指不定一会儿还要给她甩什么锅呢。

    两人周围的空气温度已经上升到快要把她熏熟的地步, 洛子衿身上不知什么牌子的香水味在她鼻尖萦绕着, 让程悠悠恍然感觉自己被整个留在了洛子衿的世界里。

    连呼吸都是洛子衿的味道。

    对方落在她颈侧的呼吸轻轻的, 像羽毛一样拂过脖子上的皮肤, 有些微痒, 与之相反的却是抱着她的力道，腰间的手臂横揽着她的动作用了点力，让她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自己是被这人紧抱在怀中的。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也想要回以同样的力道，于是攥着洛子衿腰上布料的手稍稍松了松，尝试着虚虚地用手掌回手贴在洛子衿的腰上。

    然而即便是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掌心摸到的那片皮肤温度, 原本是微凉的，在她就这么贴上去了以后, 好似和她的掌心有了呼应似的, 也跟着热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 程悠悠觉得有点不妥, 又把自己的手掌心悄悄挪开。

    她以为自己动作很轻，却不知道以洛子衿现在的注意力，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她的身上，况且又不是触觉失灵，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的动作？

    对于洛子衿而言，那双在她腰上不安分的手真是勾得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冲动，这种若即若离的动作，要不是知道程悠悠胆儿就跟兔子似的，她真会以为这人就是在刻意占自己便宜。

    就像是刻意要来勾引人的猫，不理它的时候跑到你跟前用爪子拍你一下，等到想让它更亲近的时候，它灵活地一甩尾巴躲开了，让人抓了个空，心底失落得不得了。

    如此三番两次的追逐下来，着实让人心痒难耐。

    洛子衿原本双手回抱着程悠悠的腰，发觉了她那双手的不安分之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抱着自己的动作落实了。

    程悠悠被她握着手腕的时候还惊讶地抬了抬头，却听到她轻飘飘地一句话落下来：

    “你再乱摸，我就不客气了啊。”

    程悠悠：“……”

    一动不动。

    程悠悠霎时间呼吸都放轻了，立刻僵着不动，任由洛子衿手把手地将自己的双手环上了她的腰，感觉到那劲痩腰身的弧度，掌心再不敢挪动一下。

    她有心想说自己并没有乱摸，可是这话自己都说服不了，只得换了个别的话题转移掉心底的羞赧，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原先是来跟她庆祝夺冠的：

    “今晚我拿了冠军。”

    “嗯……你要不要夸夸我？”

    软绵绵的声音像棉花糖一样，里面带着的小高兴和丁点儿求表扬的得意可爱的让洛子衿想把她一口吞下去。

    要是程悠悠长了尾巴，这会儿肯定要在屁股后面翘着小幅度左右甩。

    这人吃起来的味道，肯定也跟她的声音一样甜吧？

    洛子衿垂了垂眼眸，看向程悠悠颈间那片奶瓷的肌肤，长长的睫毛挡了头顶大灯洒下来的光，让她的黑眸沉沉深不见底，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在胸口翻滚，只等待一个机会彻底奔腾而出。

    程悠悠话音落下好久没听到她的回应，兀自轻咬了咬下唇，在心底告诉自己：

    同桌就是这么傲娇，不直接夸人是正常的！

    没关系！程悠悠！振作起来！

    她小幅度地撅了下嘴唇，自顾自地地扬着语调给自己找台阶下，假装自己并没有失落的样子：

    “好吧，其实不夸也是可以的，我不能太骄傲——”

    最后一个字才刚出了一半的音，洛子衿略带了点喑哑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气息稍显灼热：

    “很厉害。”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回答。

    程悠悠顿时只觉得自己世界里的所有鲜花都在一瞬间绽放，摇曳生姿，连带着让她的心情都要跟着左右摇摆起来了。

    若是这会儿背后真生了一条虚幻的尾巴，肯定是直冲冲地翘得老高。

    眼眸里迸出亮闪闪的笑，她抬手搭在洛子衿的肩上，非要看着她的眼睛再问一遍：

    “真的吗？”

    洛子衿见她笑的眉眼弯弯，桃粉的唇漾开动人的弧度，脸上的期待和高兴都那样真实，让人难以拒绝她的请求，只能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真的，非常厉害，比当初体育八百米跑三分二十七秒的时候还厉害。”

    程悠悠听到她前半句的夸奖，心底涌上了蜜糖一样的甜意，等到了后半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被洛子衿勾起了同在高三时候的回忆。

    ……

    虽然那个时候体育成绩并不影响高考，但是高三第一学期快到期末的时候，体育老师偏偏要给全班考试，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不及格的要无限次补考。

    这对于程悠悠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她宁可绕着操场旋转跳跃一百圈，也不想在大夏天的时候顶着太阳跑八百米，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而洛子衿身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学霸，自然会帮着程悠悠想办法及格——

    这个办法就是每天晚自修下课之后，带着她一块儿去操场跑步。

    在考前多练习几次，不说满分，及格是绝对没问题的。

    “同桌你不会一开始就把我甩出去老远吧，我跟你说那样的话我会直接放弃的哦。”

    开始之前，程悠悠扯着她的校服下摆晃着跟她撒娇，非常担心一旦开始，洛子衿一骑绝尘，自己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不会，我匀速慢跑，你跟上。”洛子衿边做热身运动边回道。

    结果开始之后——

    “同桌你骗人！说好的匀速呢！”程悠悠第一圈下来死狗一样地在起跑线停了，白着脸看洛子衿大气都不喘一下。

    绝望地发现，有一种学霸的匀速，是别人拼了老命也追不上的速度。

    她喘气的同时，惊恐地摇了摇头，“不行了还是让我挂吧，反正过不去的。”

    洛子衿：“……”

    她看着程悠悠那张圆嘟嘟的脸，抬手捏了捏，面无表情道：“也行，只要你不介意回回补考都要经历班上同学的围观，我是无所谓的。”

    程悠悠：“QAQ”

    她想摊在地上当大饼，洛子衿却不让，拉着猛然运动过度的人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走，程悠悠任她拽着，看着她扎起来的马尾在空气中晃着，黑色长发如缎，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鬼使神差地，程悠悠开口提议道：

    “同桌，你要是到时候跑步也能跟现在似的拉着我，我说不定就能跟上你的速度了。”

    洛子衿回眸瞪她，漆黑瞳仁里映着操场一角的灯光，眼底亮起一星光芒，格外耀眼。

    “你倒是想的挺美。”

    程悠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用没被她牵着的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撒娇一样地晃了晃洛子衿的手，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好、不、好、呀，同、桌？”

    那个时候的洛子衿傲娇的很，只轻哼了一声，任她跟自己百般撒娇，用那软乎乎的声音各种哀求，甚至享受了程悠悠的一波冷饮收买，但就是没给正面答复。

    等到了体育考试的那天，又遇到老师偏要按照学号顺序将班上女生分成前后两拨。

    文科班向来是女多男少，而学号又是按照进班的成绩排的，洛子衿是1号，程悠悠是61号，毫无疑问地，她们俩根本不可能分到同一批里。

    程悠悠虽然有点沮丧，但却做好了无限次补考的心理准备，站在场边给洛子衿喊加油——

    之后颇有些意外地看到她没拿满分。

    而且居然是第二个才到终点的。

    完全不是每天晚上跟自己练习的实力，所以跑完了两圈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程悠悠吓得边给她递水边问她，脸上全是担忧：

    “同桌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怎么感觉你跑的比平时要慢好多？”

    洛子衿拧开瓶盖，斜睨着她，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之前不是有个笨蛋求我带着她跑吗？这么快就忘了？”

    洛子衿微微扬着脖子，浅色的唇挨着水瓶口，矿泉水瓶的透明瓶身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却不及她斜眸那一眼看过来时的万种风情。

    程悠悠心跳如擂，面上只带出几分傻乎乎的笑，挠了挠脑袋，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体育老师看到洛子衿再到起跑线上的时候，以为她要刷一下自己的成绩，也没拦，一声口哨吹下去之后——

    目瞪口呆地看着拉着程悠悠跑起来的人。

    因为女生们的两轮之间还让男生们跑了个一千米，所以洛子衿有了足够的休息时间，之前的两圈对她来说就是个热身，这会儿带着程悠悠才是真正的实力。

    男生们刚刚跑完，在操场旁边的观众席上横七竖八地倒了一排，只有几个身体素质比较好的坚持站在那里活动手脚。

    看到这一幕，有人顿时目瞪口呆：

    “卧槽，这他妈都行？”

    “我要报警了！”

    “为什么我没有这么牛逼的同桌？”

    连体育老师都抱着记录板哭笑不得，在她们俩最快通过第一圈终点线的时候，开口威胁道：

    “程悠悠，要是这样都不及格我就让你重考！”

    程悠悠：“……”

    危机感让她再次提起力气跟上洛子衿的步伐。

    第二圈后半段的时候她实在喘不过气了，想开口让洛子衿放手让自己自生自灭，但是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实在很紧，甚至能让她感觉到洛子衿的掌心都出汗了。

    一想到让洛子衿今天课上跑四圈的人是自己，程悠悠放弃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咬牙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假装双腿不是自己的，往最后的终点线冲去。

    ‘冲过了终点线同桌就是我的了！’

    ‘追上她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程悠悠在内心呐喊着那些只敢想不敢说的心思与口号，几星期不剪的指甲握拳时用力的在掌心掐出一道道月牙般的痕迹，看着前面洛子衿奔跑起来的背影，总觉得心里生出了无限的力气。

    在跟着她跑过终点的下一秒，程悠悠就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潜力——

    体育老师的声音大声落下：

    “3分27秒，洛子衿，程悠悠。”

    洛子衿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俯撑着膝盖，扯着程悠悠跑步的她消耗很大，这会儿也不太说得出话来。

    蒋镇轩从旁边观众席上下来，给她们俩递水，笑嘻嘻的说道：

    “行啊你们，这都能想到？”

    程悠悠大口大口的呼气，哪怕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巨响，好像下一秒就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腿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叫嚣着要累死了没有力气了，喉咙冒着火，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她又是那样的快乐，压榨完了身上所有的气力，依然还要扯出嘴角冲他露出个笑容。

    ……

    喝完水，被拉着在操场上走了半圈，程悠悠实在没力气了，对洛子衿摆了摆手，往那草地上一倒，宁可被草茬子扎，也不愿意继续再走了。

    “不行不行，同桌我真的走不动了，我躺一会儿。”

    然后那所谓的‘躺一会儿’愣是直到下课铃响起都没结束。

    “起来。”洛子衿对她说道。

    程悠悠躺在草地上，眼睛里倒映着蓝蓝的天空，金色的日光落在这片土地上，将她和她的梦想一同照亮。

    她对洛子衿伸出手，洛子衿无奈地握住她略带了些肉的柔软手掌，用力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嫌弃地看着她背后沾满的草渣，开口道：

    “今天你洗澡之前上课都不许靠我。”

    程悠悠像个洗完澡的小狗一样，甩了甩脑袋，把头发上沾着的那些细碎草渣往下抖，又扯着校服下摆抖了抖，最后背对着洛子衿，笑嘻嘻地说道：

    “你帮我拍一下嘛，我够不到。”

    洛子衿只能伸出手把那白色校服后背上几片地方随意拍了拍，说句‘好了’，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程悠悠从后面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止不住地笑出来。

    洛子衿斜睨着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不客气道：

    “放手。”

    程悠悠厚着脸皮偏不放，还笑嘻嘻地去问她：

    “同桌我今天跑的快不快？”

    “呵。”

    “同桌我今天跟着你跑了满分诶！”

    “……嗯。”

    ……

    被洛子衿勾起的那段回忆十分美好，也许是因为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甜滋滋的，连带着把那段记忆都镀上了金色的卷边，仿佛傍晚时被日光镶嵌了边框的云霞。

    时隔多年，被洛子衿重新连着当年的事情一块儿夸奖，程悠悠脸上的热度盘桓更久，心里想到：

    其实并不厉害的。

    只是因为有你看着而已。

    因为你我才能如此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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