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棠的羽睫轻轻一扇,转眼露出一抹温婉动人的微笑:“回太后的话,只要为北燕好,为陛下与殿下好,臣妾都会高兴。”
太后低眉一哂,抬眸又道:“难怪皇帝常在哀家跟前夸你,裕贵妃果然心胸宽广,贤德大度,颇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郑棠微愣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犹疑,很快平和道:“太后过奖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臣妾等人常受殿下调教,与殿下接触多了,耳濡目染一般,身上自然就有了殿下那股温柔敦厚的气息,您说是么?”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仅把我捧上了天,还把其他三位妃嫔也一道夸了个遍,这让太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殿中原本融洽的氛围一时间竟变得有些凝滞,如一块山石压顶,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由转眼看向太后,只见她依旧面不改色,笑盈盈道:“裕贵妃,你可给哀家说'不是'的机会了?”
此言一出,我不免在心中啧啧称奇,太后故意咬重“不是”二子,真真是一语双关。而那眼神,又分明贬中带褒,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我不禁设想,假如郑棠的反应再稍微慢一点,或许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就降临到她头上了。一点怅然如潮汐漫上心扉,慢慢将我裹挟。我突然有些同情郑棠,把她当自己一样同情,因为我们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深爱着同一个男子,身后都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家族。
还是如慎长萱所言,宫中哪个女子不可怜?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
我深望着郑棠那绝美的容颜,对她绽开一抹清淡如莲的微笑,她先是惊讶片刻,随即也对我报以同样温柔的笑靥,只不过她的更美。
“太后……”
温柔如春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名在宫门口接待我的侍女,此刻正倚在门边踌躇不知所措。
云萝迅速看了一眼太后的神色,随即抬眸朝她招手:“你站外面做什么?进来回话。”
“是,”那宫女屈膝应了一声,迈起款款莲步走到太后跟前,跪启道,“禀太后,余宝林在宫门口求见太后殿下。”
说到“余宝林”三个字时,她整个仿佛泄了气的皮球,连声音都是软绵绵的,毫无中气可言。
太后的长眉一挑,原本抚着护甲的手突然停了动作:“她要见哀家?”
那宫女低垂着头,依言答道:“正是,宝林小主说,她听说太后宣后宫所有妃嫔来凤鸾殿伴驾,所以就来了。”
太后勾唇微笑,以玉指捏起身旁的银针,轻轻扎住一颗珠圆玉润的紫葡萄,递给云萝道:“你出去告诉她,哀家这儿有皇后、两位娘娘和小主陪着,不缺她区区一位宝林。今天是和睦郡主的周岁晚宴,连魏尚宫都去帮忙了,她应该拎清楚自己到底该去哪儿,明白么?”
“是,奴婢明白,一定将您的懿旨准备传达给宝林小主。”
太后示意云萝将那颗葡萄递到那名宫女手中,菱唇一弯,笑道:“你说完之后再把这颗葡萄给她,就说是哀家赏的,难为她在外面等这么久。”
那宫女用手稳稳地接住,抬眸瞬间眸中依然难掩惊愕:“奴婢愚钝,太后怎知宝林小主在外等候多时?”
太后轻轻一笑:“你从来是个口齿伶俐的人,然而你刚才叫哀家的时候,却明显犹豫不决,显然是在外费了不少功夫想说服她离开,但却没有成功,不然刚才你的眼中不会有一丝愧疚。”
宫女眼中的惊愕之色已被汹涌如潮的钦佩代替,当即叩拜下去:“太后英明,奴婢拜服不已,奴婢这就出去传达太后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