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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花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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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流浪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美好,其中的辛酸我想你定是不能尝的,你可愿意将你最好的年华浪费在这种没有未来的路上?就算你愿意,我未必会愿意。我有些倦怠这样的生活,假如你那天不曾坐在对面流泪的话,我大概不会来和你道别。  一

    她是冗年,很多人都说这个姓很少。

    冗年也很少听过这样的姓。

    十四岁,她固执的从学校回来,照顾顾木春。停学的那一天,冗年的眼泪一直流,抹了又抹,像是断开的闸。

    郭木春的肝脏有问题,每天要喝着大碗的药,那种药腥味开始钻进血管里,浑身散发的都是,冗年在熬药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恶心的冲动,那些药并没有让郭木春的病好转,反而因为长期服用脸色变的越来越差,失去光亮的颜色,剩下的像是被太阳炸干了水份,留一层黑色的硬壳。

    夏季,阳光过了份的灼热,冗年额前的头发湿透,厚厚的刘海变成了一根一根,她跪在地板上,用清水不断的洗着地板,郭木春半躺在沙发上木纳的抽烟,烟灰落在洗干净还没来得及干透的地板上,然后晕染开,冗年看了看,然后将手中的帕子用力的扔进桶里,桶里的水溅起了一朵朵花,带着声音的绽放。冗年站起身,语气有些焦燥的说:“连路都已经不能走了,你还要抽烟?”

    然后郭木春就将手中的烟朝冗年扔过来,落在冗年的脚背上,冗年只觉得一瞬间脚背传来刺痛,但仍站在那里听她说了一句:“我求你在熬药的时候,在碗里放一把砒霜。我解脱了,你也就解脱了。”

    那段时间郭木春的脾气异常火爆燥,身体也下降的厉害,冗年每每看到她吃力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是一整天,就觉得鼻子酸楚的厉害。

    冗年听到身体某个器官在噼里啪啦的破碎着,像是春节放鞭炮的声音,刺耳的爆炸着。阳光从窗户伸进来,将一半的屋子照的红通通的,冗年站在光线下垂着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犀利而有些愧疚时,却又听到顾木春说:“你不要总是那副谁欠你的表情,我看到了烦。”

    冗年看了看郭木春,忍住眼泪,然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十块的钱就出了门。

    郭木春在那时候,像瘫痪般,动也不动。

    世界顷刻间静的可怕,外面喧闹的街市,哄亮的电视声,以及周围那个女人平日的没完没了的唠叨声,全都像洪水般迅速的退在听觉以外,除了墙上那块挂钟在嘀嗒嘀嗒的跑着,还带着回声般空荡的响着。

    冗年故意把门关的很响,来不及擦眼角留下的泪渍,便匆匆走进停车棚推出自行车,然后骑着自行车冲出小区,暗淡的光线开始从树枝缝里洒在地上,斑驳迹迹,看到从手臂上匆匆闪过的黑色树影子像一条条温婉的蛇滑进皮肤里,心里带着暗痒的感觉,不由的打了一个战栗。

    停在红灯路口的时候,抬起头,那一刻阳光突然变的刺眼起来。

    五颜六色的光圈从阳光中间划到眼前的手指背上,像是过道般狭长神秘,在半空中划开一道漂亮的口子,冗年想,也许这条光线里,住着无数个灵魂,扇动着两只透明的翅膀,然后密密码码的落在自己的面前,要带着自己去往未知的世界。

    真的好想离开这样的地方。

    二

    冗年穿过几条花花绿绿,人潮拥挤的街道,然后拐进一条冷清阴森的巷子,最后将车停在一家药店门口。

    那是一条比通往学校还要熟悉的路,冗年闭着眼睛都会从家里走到那里。

    回来的时候,在家楼下碰见正在停放车子的顾晨,然后沉默的将车子停在后边一排里,顾晨穿着学校发的校衣,总是那么干净好看,西落的阳光泛出金黄的光芒,将少年的轮廓照的很柔和。已经很久没见过顾晨了,他似乎比上一次见到的还要高那么一点,要将头稍微抬高一点才能看到他整张清秀的脸,冗年站在顾晨的身后,看他将车上的背包取出来挎在身上,以前还在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和顾晨一起去学校,那时候,每天和顾晨一起吃饭,会用碗里的肉换他碗里的青菜,他还会揉自己脑袋,像是哥哥对妹妹那般溺爱。现在想起来,有很多场景都开始模糊,像是经过了很漫长的时光,已经将记忆消抹的只剩下浅浅一点的轮廓来,但还是会记得一些。

    在冗年开始停学的那段日子里,顾晨会经常来家里,试图说服郭木春,让自己去读书,有那么一天,郭木春披散发的骂着顾晨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后来渐渐的,顾晨就像一张没有贴膜的相片,在空气里失去了颜色,彼此之间拉开了距离。

    “咦,是冗年啊。”

    顾晨转身看到冗年便取下耳机对她灿烂的笑着,看到冗年手上提着一大袋药,便又问:“是给你妈妈的药么?”

    “嗯。”冗年淡淡的应着,然后和顾晨一起上楼,鞋子在干涸的楼梯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姨的病有好转么?”

    “没有,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顾晨像是记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掏出几袋放学时女生们送的芝士糖转身递给冗年,冗年看了看没接,说:“我不要。”

    顾晨往冗年的手里塞着说:“拿着吧,你以前很爱吃的。”

    冗年捏着糖,突然间就觉得鼻子酸楚,以前,现在。像是经过一场洪水的冲涮,被冲的物事人非。好像过了很久,久到一想起以前,就害怕的要哭。

    然后电话就响起,顾晨接通电话后,脸色一直不好看,然后也没对冗年道别就先行离开。

    叶秀兰坐在沙发上喝着清肠茶,看到顾晨从门外黑着脸走进来便把茶杯放在面前的玻璃桌上说:“你要我说几次你才听的进去,叫你别和冗年那丫头靠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顾晨开口想说什么,后来又忍住,走进房间后就再也没出来,叶秀兰干脆走到顾晨的门口说:“那一家子都晦气,以后见到她们要绕开。”

    “妈。”顾晨提高比叶秀兰还要高几倍的分贝吼了一句:“你有没有心呐,她们哪里伤害了你,你为什么总是对人家有偏见?”顾晨紧紧捏着的拳头又放松开来,看到满脸惊讶到快要闪出泪花的妈,又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你就少说两句好么?”

    “自己养的儿子居然敢这么大声的对我说话,这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叶秀兰转身往沙发走去,然后捂着脸哭了起来,顾晨在房间里很头疼的衬着脑袋,女人,果然都是麻烦的动物。

    三

    冗年回到家的时候,郭木春还躺在沙发上,红肿着双眼,满地的烟头,然后冗年把顾晨给的糖放在郭木春的旁边说:“这是顾晨给的。”

    然后就看到郭木春一把将糖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冗年装作没看见,将药拿进厨房,最后拿着扫把将烟头扫起来编者按 流浪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美好,其中的辛酸我想你定是不能尝的,你可愿意将你最好的年华浪费在这种没有未来的路上?就算你愿意,我未必会愿意。我有些倦怠这样的生活,假如你那天不曾坐在对面流泪的话,我大概不会来和你道别。后又开始拖洗地板,郭木春始终都没说一句话,就那么盯着冗年的身影发呆。

    七点,冗年倒掉药罐子的陈药,换上下午拿的新药,满厨房都是浓烈的药味,药煎到一半,就听到郭木春在厕所吐的翻天覆地。

    冗年跑过去看,郭木春就按下冲水阀,一切都干净了,只剩下水在哗啦啦的响着,和满空气的胃酸味。

    冗年说,她最近不爱吃饭,站一会儿就必须得躺着,还老是呕吐。

    年老的医生看着很久很久以前给郭木春开的药方,郭木春近两个月都不愿出门,冗年只好照着她每天的状况说给老医生听。

    老医生说:再拿几副药回去吧,吃完就别再来了。

    后来冗年就一路哭着回来。

    冗年回到厨房抹着眼泪。她记得郭木春以前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会有笑容,每天都会化精致的妆,穿好看的衣服。到现在冗年都还记得,郭木春参加了一次家长会。后来就有很多同学围着她转,说她的妈妈美的像明星,都说有那么美的妈妈,肯定很幸福。那时候冗年极其的自豪。

    而在后来的某一天放学回家,发现家里的门没有关上,冗年正准备推门而进的时候就看到发了疯般的郭木春在客厅里摔东西,眼泪大把大把的落在衣衫上。那时候,冗年只敢悄悄的站在门外,她从来没看过如此的郭木春。

    最后是郭木春,极其平静的在饭桌上对冗年说:“我得了肝癌,活不了多久。”

    冗年盯着碗里的米饭说:“你骗人的吧?”

    “是不是要等我死了,你才相信?”

    之后冗年一句话也没说极其平静的吃完碗里的饭后,就回到房间没再出来,后来,郭木春一直站在冗年的门外听她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

    那晚之后,冗年就再也没去过学校,她早早的起床给郭木春做饭,然后坐在饭桌上等她起床。一切,就在这个时候开始,变化了。

    郭木春的生命就像被沷了墨的名画,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被人蹂躏一番后,再扔进了垃圾桶,任其灭亡,那些光鲜亮丽的美好,变成了尘埃消失在这世间。也许是从那时候开始,郭木春的脾气变的不好起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冗年,却要为自己承受如此沉重的包袱,每每想起就觉得,自己是罪人。

    晚上刮着很大的风,阳台上的衣服有很多掉下去,冗年下楼将衣服捡回家,然后将几盆开着娇艳艳的花从阳台上搬下来,最后将阳台外的所有东西都收进屋子里后,就开始冒着大颗颗的雨点,如豆子散在地上,开出朵朵花儿来。

    天气预报说会连续几天的暴雨,运气不好的区域,还会碰到七到八级的台风。

    所有的门窗全都紧闭,电视台因为没有信号全都闪着白线,冗年坐在床上一整晚都听着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远方有雷声,扯着白晃晃的闪电,这种天气,冗年是最怕的,她害怕打雷。

    半夜,街上有一群淋着雨狂欢的孩子,他们拿着酒瓶碰撞着周围的墙壁发出刺耳的声音,冗年跑到窗子旁掀开窗帘看了会儿,都是一群穿着高校制服的学生,肩上还搭着黑色的背包,浑身被雨淋透了却不慌不忙,轰隆隆的雷声让冗年觉得,他们的处境特别危险。

    然后就听到周围楼层有人推开窗户大喊:“半夜不回家在外面搞死啊?”

    “你他妈的闭嘴,不然我们上来搞死你。”

    声音还是发育期间的扁平音,因为太过用力的嘶吼,有些破音,他们吼完就咯咯的欢笑起来。

    然后听到楼上的人说了一句“再不走,老子叫警察抓你们。”后,各自凌乱的奔跑起来,脚步声消失之后,除了雷雨声,便就寂静无声。

    四

    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下雨,被黑夜笼罩着,像是死亡时的迅号般,空寂诡异,空气中是雨水的味道,夹杂着那种淡凉的温度。

    郭木春没来得及穿上鞋子便往厕所奔去,然后又开始哇啦啦的吐着,她只感觉五脏六腑像是被分解成无数的肉沫,然后顺着呕吐的力量滑出了身体,那是一种死亡的前兆,虽然近几个月一直被这样的前兆围绕着,但她知,终有一天会结束,会突然安静的结束。郭木春紧紧的扶着马桶的边沿,无力的蹲着身子,眼泪顺着眼眶一滴一滴的落进马桶里。

    总有一些人是放不下的。

    冗年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却始终没有打开门出去看看郭木春,她害怕见到那样的场景,狼狈又心酸的场景,郭木春不是个坚强的女人,却能在爸爸离开七八年独自活着,那要经受很多很多年时光的催残以及还要带着自己这样的累赘,想起当年郭木春在和爸爸离婚后的那天晚上,大哭了一场,冗年就知道这个女人害怕孤独,又有多久,两个人没有好好的说过一句话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疏淡?忘了。

    冗年突然就想起了爸爸,那个离开几年的男人,有没有偶尔想起过被法律消掉关系的两个人?

    冗年还记得在学校第一次打架,是因为李笑当着全班的同学大声的骂她是个没有爸爸的杂种。那天冗年将所有的愤怒转到手上,抓着她的头发,一直往墙上碰,李笑被吓的一直尖叫,头在墙上碰的很响声,后来放下手的时候,很明显的看到墙上几捋头发,以及破了小块皮泛着血的额头,那时候,全班一片骚动,冗年看到捂着额头边掉眼泪边指着自己的李笑说:“你他妈等着。”

    冗年想,要是再狠一点就好了,狠到她说不出任何话来就好了。

    后来放学的时候,李笑就带着一群差不多点大的孩子,围着回家的冗年,冗年看着那额头上贴了块白色纱布的李笑说:“你要干什么?”

    李笑下手很狠,那群人就像围着偷了钱的乞丐般,拳打脚踢如雨点落在冗年的身上,耳边还响起李笑嘲笑的声音:“下午你在教室打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嘛,现在怎么就像条狗一样的趴在地上动不了了?”冗年紧紧捏着拳头,还来不及做任何反抗,世界就一下子安静下来,那群人离去的脚步声,血腥味将冗年拉回现状。冗年躺在地上喘气,来不及去打理从鼻子里冒出的鼻血,鼻血滑进脖子里,凉嗖嗖的。耳朵里面嗡嗡的响着,冗年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从来没有。

    光线一点点暗下去,华灯初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那年,同样是夏季的风,在那时吹起来凉的刺骨,冗年从药店买来的酒精正在一点点的擦在伤口上,每用洒精刺激一下,就是被锥子锥般的疼,疼的再也没有力气去幻想编者按 流浪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美好,其中的辛酸我想你定是不能尝的,你可愿意将你最好的年华浪费在这种没有未来的路上?就算你愿意,我未必会愿意。我有些倦怠这样的生活,假如你那天不曾坐在对面流泪的话,我大概不会来和你道别。一些不着边际的明媚。

    那也是冗年第一次被人打,还能如此的维护爸爸,便是那年幼之时。

    冗年现在想起当初拼了命的为了维护那个已经无关紧要的人就觉得心里酸酸的,仔细想想,不管时间过去多长,不管那个人离开多久,终究还是值得,哪怕没有任何联系,总还是值得。

    五

    郭木春睡了很久,起床的时候冗年已经开始做午饭。

    匆匆瞥了一眼正在洗脸的郭木春,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眼睛周围是浓浓的黑眼圈,眼睛又肿又红。然后冗年回过头盯着锅里的菜发呆。

    “菜都焦了,你还愣着干嘛?”

    郭木春站在厨房门口,披头散发的盯着冗年速度关上煤气,然后将菜装进盘子里。

    那顿饭郭木春只吃了一口,肝脏传来剧烈的疼痛,压迫的她无法呼吸,嘴唇泛着白色,冗年吓的跑过去扶住她躺在沙发上说:“我打120。”

    “你以为家里很有钱是吧,我就这贱命,死了也是活该。”郭木春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力气,甚至不能说的很连贯。

    “那你再喝一次药。”然后冗年就往厨房跑去。

    郭木春躺在沙发上,苦味一直顺着喉咙爬往胃里,胃里像藏着一把尖刀,开始转了起来,削掉了胃里的所有成份,那种感觉,如撕裂般,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疼痛并未因为喝下的药有所好转,郭木春虚脱的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紧紧的咬着牙关不发出任何声音,冗年就去房间拿了一张薄被盖在她的身上,郭木春的身体有着被病痛折磨出的褶子,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

    冗年觉得,时光是残忍的,却终究狠不过命运的变数,郭木春不管怎样嘴硬,她的痛苦,冗年看的一清二楚。

    广场上有一个很大的基督教堂,冗年从来都不去那里,她从来就不相信那些所谓的神,能让一个人永生。但是那天下午,却还是莫名其妙的去了。里面信教的人很多很多,金黄色的耶稣雕像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一进去便就能看到,亮堂堂的。很多人跪在教堂的中心,双眼紧闭,双手合十,无比虔诚的气氛,冗年总感觉里面的氛围带着某种神秘的压迫感。

    她一直站在教堂中心的门外,后来穿着宽大黑色袍子的牧师抱着一本圣经书走过来,叫她进去为想要的人祈祷。

    冗年说:“要收钱么?”

    牧师说:“不收钱的,祈祷本来就是纯洁的,何必要用金钱去玷污它。”

    冗年又问他:“死亡是什么?”

    牧师突然很深沉的说:“死亡,不叫死亡,叫重生。”

    然后冗年就进去了,跪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背后是西下阳光暖烘烘的温度。

    教堂的钟声响了七下,一群鸽子扇动着翅膀,扑啦啦的响着,朝另一半天空飞去,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冗年走在广场上,感觉很是苍凉,假如郭木春在某一天就倒下了,要该怎么去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冗年知道,祈祷无非是在自欺欺人,只为骗取那一点点的心安。因为现实,总是那么残忍的。

    冗年十五岁的生日快要来了,算了算日子,还有九天。

    郭木春穿着白色的长裙子,躺在阳台外面的软椅上晒太阳,慢悠悠的闭着眼晴,冗年就坐在旁边和她一起,打开音乐机,听着安静低沉的曲子,那时候的郭木春,很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其实这样的时光很惬意,但是看到日渐老沉的郭木春,冗年就再也觉得美好不起来了,她是真的怕她就突然的没了。

    冗年伸出手摸着她的手,郭木春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看冗年说:“你的手很凉啊。”

    六

    郭木春最近喜欢坐在阳台边抬着头,阳光刺眼的天空里,她就一直抬头看着,明晃晃的光线涌进眼睛里,是两行揪心的泪水。有人说:人在死前的时候,会害怕,会寂寞,会忍不住一直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个最后的归宿地。

    冗年手中的碗掉在地上,破碎成几片,然后慌慌张张的蹲下身子去拾起那些碎片,却不小心划了一道伤口,有鲜血溢出来,冗年放进嘴里吸吮着,血腥味滑进肚子里,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感觉心脏里积满了时光给的尘埃,堵在那,形成久久无法挥去的窒息。

    郭木春从下午就一直躺在房间里,也不让冗年去叫她,也不出来吃饭,冗年就一直在她门外徘徊着,生怕有任何风吹草动,但是里面一直很安静。

    冗年时常不能好好睡眠,很多时候,要到天微亮,才能合上眼。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世界一片杂乱,看不到郭木春,看不到自己的脸,看不到所有的人们,看不到拥挤的车辆,看不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能看到的只是无边无际,白茫茫的雪,一片两片三片的旋转着,堆积在冗年的梦里,苍白了一片,还有无数种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嘲杂。那是个很冗长,很凌乱的梦,带着不详的征兆,冗年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如果梦到白色的东西,身边就会有人死去。然后,冗年想到了郭木春。

    昨晚,半夜之后,郭木春的房间一整晚都开着灯,冗年一直看着从门口扑进来的那微弱光线发呆。很早的时候,冗年就起床给郭木春熬药,药只能熬这一次就必须得换掉,冗年盯着锅里沸腾的药,眼睛被湿热的蒸汽覆盖,那时候觉得药味变的很淡很淡。

    冗年在吃饭的时候对郭木春说:“吃完早饭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么?”

    然后就看到郭木春重重放下碗,碗里的粥因为撞击而洒了一些在桌面上。

    郭木春说:“怎么,你是想看我还能活多久是不是?”

    冗年低下头掉眼泪,她只不过想知道还能陪在她身边多久。

    郭木春找不到房里的烟,就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一直闪着白线,冗年帮她插上信号线,电视就突然闪出一条新闻,是关于一所中学的新闻,有女生从教学楼上失足摔下来,当场死亡,血淋淋的面目全非。

    然后,郭木春就关上了电视。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前一秒闹轰轰的电视声还在耳朵里面回响着。郭木春吃力的转身回到她的房间,然后狠狠的关上门,那脸上的痛苦,落在了冗年的眼里,像是咽着一团一团的棉花与枯草,落进胃里,支起一个个尖锐的棱角,总是那么的疼。

    夏季,只过到一半。

    冗年的生日还差两天。

    雨一直下,没有停。

    嘲杂的雨声掩盖掉那些微弱的气息,让冗年未曾发觉,某些生命的凋编者按 流浪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美好,其中的辛酸我想你定是不能尝的,你可愿意将你最好的年华浪费在这种没有未来的路上?就算你愿意,我未必会愿意。我有些倦怠这样的生活,假如你那天不曾坐在对面流泪的话,我大概不会来和你道别。零,那晚冗年睡的莫名其妙的沉,沉到没有力气翻身,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后来猛然惊醒,明亮的光线照进屋子里,外面依旧在下雨。

    这是冗年生日的前一天。

    七

    郭木春没在家,家里格外空洞,冗年把所有能找的和不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仍然不见郭木春的踪影,然后冗年就看到那杯放在客厅茶桌上的那杯饮料,那是昨晚郭木春突然端给自己的,说自己最近瘦了很多,还说她对不起自己,然后摸了摸冗年的脸就没再说话,那时候冗年边喝边流泪。

    雨水冲淡了路上了一切,冗年穿着睡裙满大街的奔跑,全身被雨水淋透,后来就站在路口边哭边说: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消失掉,你怎么能这样的不负责任,你让我怎么办?

    路上的行人很少很少。冗年几乎问遍所有的人都没得到郭木春的下落,最后去了警察局。

    警察看着全身湿透的冗年说:“等24小时之后才能确定失踪,再等等吧。”

    冗年突然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冲面前的警察说:“她不能等,她都快死了,还要等什么。”然后就冲出了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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