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县城的一个小车站上,班车有进有出,人群来来往往。
一辆大型豪华班车刚刚停稳,车上的乘客便迅速的奔下车子,好像是在一个没有氧气的屋子里被关了许久那样地迫不及待。他们迅速的将自己抛进春天的阳光里,贪婪的深吸着春日特有的清新舒爽还略带着一点香甜的空气,瞬间,噪杂拥挤的车箱便开始宽敞安静了下来。人群被春风瞬间分离,四散开去,有的人在转车,有的人则已走出车站好远,有的则还在四处寻觅,东张西望,好像是要等待来此接应的人儿。
飘是最后一个离开座位走下班车的人,她看起来很清瘦,是那种憔悴的林黛玉式的女孩子。粉红的体恤和紧身牛仔裤裹着她纤细瘦弱的身形,她长发披肩,戴副近视眼镜,皮肤还算不错,唯独夹杂了一些让她颇为苦恼的年轻女孩大都会有的青春美丽痘。
飘站起身,理了理额前的发梢,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显得有些打了褶皱的衣服,将手中的背包斜挎在肩头,她轻轻的走下车子,然后轻轻的给这个小站留下了一个飘逸的背影。
她终于又站在这个熟悉的地方,这个让她很是想念的土地。这里有她的妈妈、爸爸,还有那个淘气的弟弟以及她的同学、朋友、还有那个让她想起,就会淡淡一笑的“房东太太”
飘在心里庆幸,这次归来还算比较轻松,没有任何的行李,也消除了她从学校到车站的些许烦恼。飘最害怕提着过多的行李从学校出去开始挤公交,不是飘娇贵,而是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飘又想起了那一个风雨飘摇的日子。
那时,她刚刚高考落选,心情极度的失落,身体也因为整夜整夜的备战而虚弱到了极点。可心急如焚的妈妈,还是迅速的为她联系了邻县的一所学校,让她抓紧暑期的时间再去补课,以备来年再考。
这所中学于飘来说比较陌生,没有自己熟悉的一个人,但这些飘都不会去在意,可令她没料到的是,她一脚刚踏进这校园,便面临着一场饥渴的挑战,学校所在的镇子整个断了水源,连续三天,学校里都无法保证学生们的饮用水,飘只好去外面买了瓶矿泉水,偏偏就在这时,她来了例假,肚子象拧麻绳那般的疼痛,这冰凉的矿泉水她也不敢再多喝。她还没有来得及熟悉这学校的环境,还没来得及静下心来去学习。便接到了学校放假的通知。那一天,正好下起了雨,飘只好托着瘦弱的身子,收拾打点,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从学校到坐车的地方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飘提着重重的书本、以及梳洗要用的牙具、毛巾、脸盆,还有那看起来忽然就感觉非常臃肿的被褥。飘现在都难以想象,当时自己是怎样走到车站的。但她还能隐约感觉到自己那时的累、痛以及艰难,她几乎无法站稳,上车后,她还一路的晕车,呕吐,中途还在雨中倒换了一次班车。那一次的出行简直把她折磨了个够,从那一次,飘开始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的羸弱和稚嫩了。
自从飘考上了这所省城的医学院,她就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从饮食到锻炼,她都十分认真,也许是因为高考的压力开始缓解,也许是她平常的生活细节的注意,总之,她的身体确是比以前好了,体重也增加了一些,人也稍稍的胖了一点,这让家里人和她自己都很开心。
飘走在这熟悉的街上,迎面就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人影。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大红的衣服,黑色的裤子,脚蹬皮靴,头发象巨大的波浪,非常凌乱的盖在她的脑壳上。
飘迅速的上前,甜甜的喊了声:“阿姨。”
那女人也迅速的扭头:“哦,飘啊,刚回来,哎呀,你看看,我们家小轿车今去省城接雪儿了,你咋不一起啊!你看看你,咋这么生分呢!”
飘轻轻地笑了笑:“我有点事情,回来晚了。”
“哦,那下次,下次记得坐啊!”她边说边和飘一起向前走,前面不远处就是飘的家了,也是这女人的家。
“知道了。”飘轻轻的应了一声。“哦,阿姨,你这是去哪里了,雪估计早到家了。”
“呵呵,我刚打完牌,我这就回家。”这女人一边说一边开始给雪儿打手机。
飘轻轻的朝前走,家已在眼前。飘很快就可以看见自己的父母,看见弟弟,还有雪儿,飘这阵子心里感觉特别的高兴。
二
雪儿和飘是同学,也是房东太太的女儿。
飘的父母为了生计,租了雪家的一间门面做生意,雪和飘总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形影不离的黏在一起。
那年,飘因为身体极度的虚弱而晕倒在考场上,而雪,就在那一年,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
雪家的条件比较好,顺街道一字排开好多间门面房都是她家的,而且,她的父亲前些年开矿办厂的也捞了不少的人民币。雪无论从衣着打扮和吃喝零用上都比其他孩子要优越一些,至少比飘要好上许多,而雪从来都不张扬,和朋友同学相处的非常融洽,每次,从省城归来,雪都不忘给飘带一些好吃的面包之类的女孩子爱吃的甜点。每次回来,她都会鼓励飘,再辛苦一年,一定会榜上有名的。
就在填报高考志愿的那些天,飘依然是踌躇不定,在雪的帮助和挑选下,飘终于选中了几个学校,其中便有雪所在的那所大学。
当酷热的暑期快结束时,令飘激动的消息终于在痛苦的煎熬中等来了,她居然真的被雪所在的那所院校录取,这让两个女孩子十分高兴。她们手拉手,疯狂的笑,飘几乎笑出了眼泪,昨日所有的辛苦与努力都在这一瞬间化成了海洋般深沉的喜悦,飘实在是太激动了!她们又可以肩并肩,象高中时代那样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了,更重要的是在他乡异地,她们两个人还可以象姐妹一般互相照应,彼此作伴。
飘考上的消息自然在租住的大杂院里被击鼓接花般迅速的传开。房东太太听说飘和雪上了一所学校,那些天,只要见了飘,她就会热情洋溢的大声喊:“飘啊,上学走时,可千万别挤那又脏又热的班车,坐俺家的小轿车,和雪一起去啊。”这话整整的喊了快一个暑期,喊的飘满心感动,喊的飘和她的父母都不好意思再去找别人的车了。一家人商议,人家如此热情,咱总不能不应,又是一个学校,顺风顺道的,索性就一起去好了。
这个假期,是飘过的最惬意最轻松的时光,她再也不必过那种半夜才睡凌晨即起的辛苦日子了。在飘的眼里,高三的生活那简直就是“鬼子集训营”暗无天日,而且让人始终睡眠不足,身心极度的疲惫。
现在,飘终于摆脱了那样的日子,她每天不是帮母亲干家务,就是看自己最喜欢的电视节目,要不就是和雪聚在一起,或者两个人在网上聊天,尽管她们只相隔几步的距离。
这个假日,飘也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常常,她会看见雪的母亲,也就是房东太太,总是拿个小凳子,摇个蒲扇,坐在院子里,几乎什么时间都不离开,飘就纳闷,这大热的天,怎么老坐在院子里啊?直到有一天,飘的表姐来飘家,去了一趟雪家的卫生间,飘才明白了房东太太为什么每天都要坚守在自家的院子里,几乎不大出门的原因。
那天,飘的表姐虹从卫生间出来,被房东太太叫住,索要五角钱,虹恰好没有零钱,只有一张百元票面,遂好言轻语的告诉房东太太,她是飘的表姐,一会把钱给房东太太送过来。
可令大家意外的是,房东太太并没有理会虹的话,直接就跟着虹来到了飘家的门店,而且不由分说,便开始大吵大闹:“说虹拿那么大百元票面吓唬谁啊,以为她没见过那么大的钱咋的?是飘的表姐还咋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上了卫生间还想赖钱啊,什么人啊!”房东太太这么一整,让飘一家人很是有些尴尬,飘的母亲赶紧取出了一元钱打发走了房东太太。
这件事从头至尾都令飘很是惊讶,这芝麻大点的事情至于这样吗?真是“茅房里捡废纸,脱下袜子当毛巾”也太吝啬了吧!况且,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也骂得出口,飘都觉的这件事,房东太太,让她们很没面子。
一直忙碌于紧张备战的飘这才算彻底的明白了解,在房东太太的土地上,除了租她家门店的人,其余闲散亲朋务上厕所务必都是要交纳费用的。飘在心里想:“这有钱人咋也这么抠门呢?”但无论如何,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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