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行高者,名自高”
学堂里,朗朗读书声穿过回廊,飘过院子,直到边厢一角的厨房里。
脑后扎了根粗辫子,身著洁净棉布衣裤的女孩坐在木头长条椅上,盯著在桌前狠吞虎咽、浑身脏”污的小男孩,顺手拍了几下他瘦嶙嶙的背。“我不是说了,你别吃太快,饭还多著呢!”
男孩瞄了她一眼,继续大口扒著饭。女孩微笑,抬眼见到走进来,一身素色袄裙的少妇,愉快地叫了声“妈,我带了一个小扮儿回来,他肚子饿。”
少妇点点头,和气地对男孩道:“别担心,尽量吃,不会赶你的。”她转头对女孩道:“弱水,快去上课吧,你已经耽误时间了,我会顾著他的。”
女孩跃下长椅,不放心地看了男孩一眼,一溜烟跑了。
男孩嚼完最后一口,将空碗大刺黥递给少妇。少妇再盛了碗白饭,在上头浇了些肉汁,柔声道:“吃吧!弱水在哪儿遇到你的?”
“桥头。”他低下头,吃了一口,忽然抬头“大娘,姐姐叫弱水吗?”
“嗯。”“是啥意思?”浓眉大眼透著好奇。
“意思啊?”少妇笑了笑,很有耐心的回答男孩“她爷爷希望,将来她长大了,有人会真心待她,把她视作唯一,不会再喜欢别的人,这是女孩最好的归宿了。”
“噢!”男孩似懂非懂,注意力再回到下巴底下那碗香气勾人的白饭。
偷偷在门外伫立的女孩,弯起美丽的唇角,若有所思的笑了。
她轻快地小跑步,迈向另一头的课室。
脑袋里还在转著母亲说过的话——将来有一天,有人会真心待她,只喜欢她一个,像她的父母亲,只拥有彼此,她的父亲从不思纳妾。
隔壁的甜姐儿玉琴,为了家人能过上好日子,嫁了同村王二爷做了三房,玉琴自小暗许芳心的表哥伤透了心,远走他乡了。
她知道那不会是她的命运,她的双亲极疼爱她,从小让她读书识字,还说,等她大一些,一定让她到上海念大学堂,多认识一些新派读书人,别老困在乡里。
但是——万一遇不到那样一个人呢?一个真心待她、尊重她的男人。
那么——就一个人吧!一个人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教会里那个洋神父说的,女人也可以做很多事,不必非得嫁人不可。
她霎时宽了心,甩了甩辫子,走进课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