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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不就是他们三人吵架的晚上?
那时她步出茶馆.听至“呜呜”哭泣的救护车老天,会不会是晓楠哭着冲出店门横切马路之时被撞翻在地?
恐怖的联想令燕子几乎站不住脚!那一刻,追随在后李皓亲眼见到晓楠倒地,会有什么反应?他必然记得,造成此幕惨剧的肇事者,是她
颤巍巍地和原非道了别,燕子知道自己是要回家休息,或等明天向婆婆透露自己已经怀孕的消息好先打个底儿。然而双腿却硬是朝路边走去,右手还未到达路边之时便无意识地举起,朝一台慢驶而来的的士扬了扬手。
跨上车子的时候,燕子扭头向公司正楼六层望了一下。铁栏内的原非也正望过来。他清楚看见这一刻文燕的脸孔像被吓去了魂魄一般苍白,还有因为某种担忧而不得不外形于色的恐惧。
心中掠过一阵怜惜,原非抬头想要叫她,咽喉却像被卡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燕子细腻温顺,这种女子最是忠于爱情,忠于感觉。他喜欢她,也很早就知道她暗恋着李皓。那段日子,她默默守着李皓的影子,让爱意在年月搓揉中变成缕柔韧的丝线,变得细致冗长,无休无止。
如果李皓不捅破那层纸,她会一直这样爱着,时间不是问题,结果也不是问题。没有谁会注意的,因为她只是悄悄爱着她的所爱。然而,没人有会想得到,包括她自己,居然能够荣登主角。
可惜李皓结婚前两晚,曾和设计部几个男人喝过酒,猛灌几杯后,他不经意说了一句“我娶的女人不是我爱的女人”
这话当场把所有男人吓了一跳!立即联想起李皓和刘然的关系,还有不少人说其初恋女友就是刘晓楠的传言。但男人口角最是密实,所以除了在场数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将来也未必会再有人知道。
“谁又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原非叹了一口气,直看着燕子坐的的士拐向前边弯儿,才转身慢慢朝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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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来到仁德”医院大门。
燕子颤着手付了车资,司机找回几个硬币给燕子,她一哆嗦,几个硬币立时跳下车厢,顺着半开的车门骨碌碌向路边的低洼处冲去!
连它也在欺负自己呢。燕子眼眶一红,重重深吸了一口气,强按紧张的心情,依照前方的指示牌,一步一步朝住院部那几幢大楼走去。
走廊左侧的横路突然传来推动担架床走动的声音,燕子连忙避过,却睨见上面躺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年轻女人,床边伴着数个脸色凝重的医生护士。
燕子白着脸呆站原处,心中想万一晓楠救不回来,叫她这生怎么原谅自己?若刘家因此憎恨她,李皓该要如何处置?心脏因暗示再度剧跳!头部有点昏厥,燕子咬牙继续走到住院部服务总台,颤着声询间护士,轻易查得了“刘晓楠”的名字。
电梯里只有她。看着梯门关上,急跳良久的心脏突然又自行平静下来了。晓楠的事,她的确有错,然而.如果当时他们两人不搂抱在一起,数落就不会冲口而出。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是连三岁小孩都知晓的道理。李皓是个明白人,他应该明白。她觉得是这样。
不过,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宁可被心事活活憋死也不会说刘晓楠半句不是,绝对不会说,就像当年的外婆和母亲,只为明白口角争辩不是一种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所以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干脆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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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飘浮着医院才会有的消毒水气味。
两个家属模样的妇女坐在602房门前的凳子上聊天,头部跟着燕子的前行移动了一阵子。一个后勤护士双手提着两只热水瓶从603室出来,迎头从她身边走过。
走廊的墙上重复又重复地贴着“珍惜生命,从现在做起”的蓝底白字海报。末端的窗打开着,阳光从外面射进,白色的地砖折射着刺眼的光。偶尔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属于病房里的声音—拖鞋走路的脚步声、咳嗽声、嗟叹声、呻吟声
终于站在606室的门口了!燕子深吸一口气,视线透过门上嵌套着的玻璃,看见里面有两张病房,其中一张睡着晓楠—是晓楠吧,这个可怜的女孩啊。
病床边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她完全看不清楚那些是什么人,只是努力寻觅李皓的面孔,然后她看见他正站在病床边俯前身子替躺在床上的晓楠拭擦着些什么,从后面的角度看去,像在亲吻着晓楠:燕子心中一痛—她婚后曾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说男人可以和不爱的女人做ài,却只会吻他爱的女人的嘴。从那时起,她就疯狂地渴望李皓会不时亲吻她的嘴。
试过数天,也就是她穿着美丽的吊带裙和他到超市购物的那段日子,他的目光不时流连在自己身上在床上亲热时,他曾深吻过她—是情不自禁的法式深吻。那一夜,她轻咬嘴唇彻夜回味,以为李皓爱上自己。可惜这份短暂的热情却被疑惑淡化,继而消失在晓楠的意外之中。
她凄然一笑,双手推开大门。
病房内的人不约而同齐望着她。然后,数束先是愕然,然后转化成尖利和厌恶的视线直射而来!
燕子硬撑着不去触及,转头望向躺在床上形如死寂的晓楠,眼睛霎时通红,然后再把视线移向李皓,他脸色苍白,胡碴满脸,视线瞄了她一下后,恍然如无处着足,好半天才定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
“你还来干什么!”坐在另一张病房边的李梦早已站起身子率先发难!其余视线更如利刃般砍落她身上。燕子觉得如果一会她走出马路被车撞死,摔一跤摔死,或被楼上的花盘砸死了铁定大快人心,有可能值得她们开香槟酒庆祝。
“我听说晓”
“猫哭老鼠假慈悲!我捅你一刀再说对不起行不行?”婆婆眼睛望也没望她一下,噘着嘴角冷哼“就算皓儿和晓楠亲亲密密又怎么了?有他们多年感情作根基,你管得着吗?你能够管吗?
坐在旁边的瘦削的刘母捂住嘴巴低泣起来,身边的晓榆立即轻轻抚拍母亲后背,却不忘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就是妒妇的样版了!”李梦再度尖冷着声音说“走吧!现下晓楠生死未卜,你不配站在这里!
婆婆总是极容易被李梦的话影响情绪,当下吸了吸鼻子,回身拉住刘母的手呜咽地说:“—亲家啊亲家,李家出了这种没心肝的媳妇真是前世作孽啊!
我、我真对你刘家不起啊!早知如此,当日定下皓儿和晓楠的亲事就好了,绝不会有这种羞家的事情发生了!
“可不是!”李梦生就一把刁嘴,这种时机当然不会放过,更把语气拿捏得绝情无比“人家以前就是一件雨衣两人披,一杯雪糕两人吃的关系!要不是晓楠定不下性子,你今天能神气地指着晓楠指天划地,害她成了这个样儿吗?”一,一直紧抿着嘴巴的李皓猛地喝住:“够了,别说了!我已经讲过多少次这是意外!”
“意什么外?若她不是偷听你的电话再跟踪你外出晓楠就不会出事!”李梦有点怯惧寡言冷静的弟弟,却仗着母亲意气,也欺负燕子温顺,竟是站起身伸着脖子反驳李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阵子连家也不太愿回去,每周日五点半来吃饭,吃完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你是渐渐被这妒妇迷魂了!”
“撞伤晓楠的是小货车的司机,不是她!”李皓脸色铁青地瞪着李梦。
“但但她是肇事者!”李梦有点怕了,狠瞪了燕子一下,缩身坐回母亲旁边。
李皓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燕子“你先回去吧,别在这儿愣站了。”
“你给我闭嘴!”婆婆喝住儿子“你还记得刘家对你的恩义吗?没有当日的他有今日的你吗?现在晓楠有事,你既心疼她又不肯斥责这个女人,还是不是个男子汉!”话毕,她眼睛慢慢溜放在燕子身上。
罢才李梦一席话竟是提醒了她!这两三个月间,李皓每次回家都不太想喝她特意泡好的纹股蓝茶;饭桌上摆着他往日爱吃的甜酱栗子鸡也没吞下多少;若她硬是要挑燕子的骨刺,他就垂着眼帘半声不哼等她说完,然后一脸无事地离去!
单纯的女人妒嫉心理霎时直涌心头,李母眯起三角眼徐徐说:“梦梦说得没错!你是晓楠意外的肇事者!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承认你这个媳妇!”
此话尖如利器,刺得燕子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脚!昨天她被验出怀了李家的骨肉,今天却成为刘李两家的仇人?这一切一切,不是老天在开玩笑吧?抑或这本来就是一场致命的玩笑?
看来,她从不曾改变,她依然如文家女人
唇边绽出一朵苦涩的笑花,吞下隐在舌尖的辩驳。忧伤的视线掠过被母亲喝住的李皓,惊觉他正望向瘦削苍白的刘母
从他和李梦的辩驳中,燕子猜得他曾经深爱晓楠,或许现在仍然爱着,却没有毫无理由一味怨恨她。夫妻半年,并不曾深深相爱过,此刻他尚能如此,已经足够。
燕子深吸一口气,没有再望向病房里任何一个人,转身缓步离去。
“当当当”的鞋跟子声音有节奏地响着,她望着地砖上的炫光就一片片地移动。
恍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明白外婆和母亲为何远离深爱的男人。原因或许有很多,过程或许有点戏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们同样遇到了二些不可抗力的,能令人百口莫辩的因素,为免继续痛苦翩于是选择独自活着。
以前,她的心底隐匿了很浓重的宿命感—害怕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所以,当爱上一个男人之后,可以用一种近乎悲壮般的心理迁就他、容忍他,努力融人他的生活。
然而,她忽略了生命里最不可预计的一点—幸福不是必然,爱情不同面包,苦心经营和收益回报原来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