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的苦思无果,决定还是找孟庸去商议处置这“妖孽”的对策为好。它若能经孟庸点化,放弃执念一心修道自然更好。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于它而言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忘川河边大片的彼岸花开得赤红如血,妖艳似火。这一片火红直通黄泉,照亮了紫雾笼罩的黄泉路。我望着随风摇曳的散射红光的彼岸花,被这毒烈的红色刺得眼疼。
孟庸如此喜爱这花,是否与那“妖孽”有关联呢?不知何故,我竟生出这样的想法。
我微眯着眼睛,看到孟庸欢喜地朝我招手,我便走了过去。
不等我开口,孟庸先道:“孟戈,你看这曼珠沙华近来开得甚好。”
“嗯,我刚也这样想。”孟庸见我第一次夸赞她的花开的好,惊奇地看着我。
我忽略她的惊奇神色,反而好奇这花的名字问道:“你为何将这彼岸花,起名曼珠沙华呢?”
她仍是好奇看着我,问道:“咦?今日你对我这花倒是颇有兴趣。你不是不喜红色吗?故而‘厌巫及巫’,不喜欢这花。”
我打量着身着红色衣裙的她,蹙眉反驳道:“什么‘厌恶及巫’,若是那般,今日我自不会这样待见你了。我也是好奇问问。”
我是不喜红色,但这花不受我待见并非是因颜色。见它盛开,总觉太过残艳难免心伤。百花如人一般,看上去妖娆盛开,实则是掩饰心中的大悲大痛也未可知。
她笑道:“你啊,平日里不学无术,偶尔好学起来我还真不适应呢。”
她见我仍是一脸认真地等着她的解释,又道:“这‘曼珠沙华’是梵语,出自《法华经》。并非是我起的名字。”
“哦……那可是有故事的?”我继续问她。
她转头凝视彼岸花,良久。浅笑与我道:“当然。《佛经》中记载: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这彼岸花分红、白两色。红色为曼珠沙华,白色为曼陀罗花。”
“哦,原是有两种颜色呀。”我认真听着。
她点点头道:“这红色的开在幽冥,白色的开在极乐。”
我正想问她,为何一种花两个颜色却要开在两处。
她自顾续道:“这四海八荒本只有一株红色的彼岸花,是天帝下令使这花的花与叶不复相见,生生世世遭受轮回之苦。一日东极青华帝君无意中遇到此花,号称“十方救苦天尊”的他,一眼便读懂这花的悲苦遭遇,心生悲悯。将它连根拔起,移植东方长乐之处,使其花开遍野。”
“当他路过这里,”她予我指了指忘川河,道:“他的衣衫却被忘川水打湿,衣袖里放着的那株彼岸花浸了这忘川水,忘记了前世的悲痛变做纯白之色。可那红色滴在河水之中,顿时哀号之声惊动幽冥,帝君只得按照彼岸花花种的原样变化一颗出来,投入河中,不久便生出了较之从前还要鲜红欲滴的彼岸花。因白色的忘却前生之苦,种在长乐;红色的仍是守着前世之苦,便种在幽冥。”
我安静地看着她。
她沉默了好一阵,才道:“这彼岸花的花与叶,本是一对恋人,却要永生永世不得相见。幸而得青华帝君解救,才终于放下彼此,各自相忘安好。”
我终于将心头萦绕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孟庸,这可是你的故事?”
“是”她毫不避讳地回应。这就是孟庸,清醒的痛苦,毫不掩饰心中所想所殇。
或许是真的放下了释然了,才能有这样的勇气面对曾经。即使当初是怎样的悲痛入骨,有朝一日也可云淡风轻。
她仍是一脸平静安然的神色,我却不免为她戚戚然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