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片刻,才道:“我以前来这里找白溶时,他从不让我进去。里面是什么我也不晓得,不过肯定有什么宝贝怕人瞧见。”说着脸上添了几分神秘,似是里面供奉着极为神圣的物件。
“哈哈,你这调皮的丫头,若是进去了,这里面的姻缘线不计其数,人间姻缘本就短短几十年,再被你扯断了委实罪过。”白溶一边笑道,一边走出大殿。
孟姜很不服气地将手揣在胸前,头扭向一边,又重重哼了一声。
白溶笑着摇摇头,向我道:“孟戈,那桃花泡茶可好?”
他不问还好,一问便使我脑海里瞬间闪现那晚被曜华戏弄的场景,没有回应他。只低了头,皱着眉,看他手中把玩着那两根原本系在手腕处的红绳。
正欲开口,想到还是先打发了小纨再说。对白溶道:“这次我想摘些新鲜桃花,给曜华尝尝桃花酿。”
白溶怀了深意看我一眼,招来一个小仙俄吩咐他摘些盛开饱满的桃花来。
我回头对身后的小纨道:“你同他一道去吧。”小纨随着小仙俄下了孤山。
白溶笑道:“几万年来,我这桃林的桃花难得这样受人青睐。”
若是多几个像我这样****成瘾的,恐怕这桃林只剩桃枝不见什么花叶了。想到这些,有些惭愧,讪讪笑着。
孟姜转过来,焦急道:“现在不是讨论桃花的时候!”
白溶做出惊奇神色,但还在倾听状态,等着孟姜往下说。
我递了眼色给孟姜,孟姜会意对我道:“白溶一定会帮我们。”又望向他期盼地问:“你说是不是?”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红绳系回到手腕处,沉吟道:“我可不是什么都能做到,总要先说与我听听吧。”
我哀怨地看着他,我与白溶不过一面之缘,要他帮我实属不在情理之中。但看在孟姜的份上,至少也要考虑考虑吧。
孟姜愤愤道:“你这司缘老仙君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枉负了我当你是忘年交。”
白溶听了,果然动容不少。不过这动容之色,并非被“忘年交”这三个字打动的,而是在“老”字掷地时,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显然,白溶听不得这个。
半晌,他终究平静下来:“我若帮了你们,且不说长生大帝如何处置我,恐怕司命也不会轻饶了我。”
孟姜眨眨眼睛,惊讶问他:“你晓得我们所为何事求你?”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他负手而立,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
我心中虽是疑惑不定,但还是强装肯定地看向他:“你若帮了我,我也会帮你的。”
他的眼神中并无波澜起伏,却收了以往笑意,沉默不语。
我看了眼解缘枝头上扯断的红线,本是枯树却仍要缀负着惨败姻缘,更加荒凉凄然。蓦然间想到有一日,这枝头上是否会挂上我与青玄断开的缘分。人世间皆道“缘分天注定”,可这天上的缘分又是由谁来定呢?
抛开这些繁琐不去想,我继续试探道:“天下缘分都是你用红线牵成,我情丝上的系了死结,你定知晓。而你身为司缘,却独独不能解开自己的情丝结。我的苦衷你应该懂得。”
孟姜不懂我们说什么,站在一旁有些着急,挠挠头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呀?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我微微侧头对她,缓声道:“亏你与白溶早已相识,他思念之入骨、行为之痴迷,害上相思,已病入膏肓。这样明显你竟不知?”我的眼风仍停留在白溶身上,虽不正眼瞧他,却仍见得他身形着着实实地抖了抖。
孟姜坦诚地摇摇头,表示甚为不解。
我抬头细细观赏着白溶竖起的发间那只白玉钗,浓黑的发丝更加衬出羊脂玉的细腻润泽、莹透纯净。姑姑从不戴头饰,泼墨的青丝也如白溶一般插着这只羊脂白玉的发钗。
白玉绾青丝,玉洁姻缘挽情丝。
我本不想揭穿他,心中难掩压抑,却还是问他:“是听我的推测,还是你自己讲给我们听?”
他无奈摇摇头,似是不想相信我可以帮他,更似是不想提及从前。
可我认为,至今仍是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为何还要天各一方,各自怀念?难道都有自虐倾向吗?还是始终都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对彼此的真心视而不见?
如我和青玄,虽然不知他现在是否还会在幽冥等我,但经历这几日的离别,才知自己有多想念他,无论他在哪都要到他身边去。
较之先前,我更加笃定,淡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与他道:“姑姑并未亲自试那忘却前尘的汤药。”
他怔住,我重复道:“她什么都不曾忘记。”
他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半晌,才微微动了动,似是有了些许生气,动了动唇道:“真的?”他不敢相信却很想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