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晴雨雪的岁月

    　　楔子

    我是一个爱写日记的人，如果有人拾到它，翻起时，会看到我人生旅程的缩影——所有的悲欢喜乐，已经了过去的，不再曾经的事。

    记下它们，因为我想待我白发苍苍之际打开时，会再再次清晰地记起，我所经历的事，我所流过的泪，我所爱过的人——那些都已飘逝了的灰飞烟灭的事！

    2003年9月3日星期二雨

    又起雨了。穿上已发白的风衣，我又一次踏进这座城市，又一次踏入纷扰的尘世，又一次走进我暂租的小屋。又一次的，寂清的落寞涌上心头，如一杯久违了茶，清、香，而涩。

    五年的光阴擦肩而过了，此时才恍然它的匆匆，一时间，仿佛曾经走过的日子，那曾有的事，甚至之前的一段暑假，仿佛都只是梦一场！城市的喧嚣、学校报到的日期唤醒了我，提醒我还真实的活着，还该继续那些活着所必做的事。

    小屋已满是灰烬了，一如我起灰的心。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不时掠过缕缕雨雾。想起这间小屋曾发生过的一切，都似梦中景、镜中花那般清晰而不可及了。

    五年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日子，我一直学着忘却，也不只一次地苦笑自己的愚痴，努力想忘却的结局却是让自己更刻骨铭心地忆起。

    欲断还乱呵，那些无法忘怀的事！

    人们常说，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失去的才是最美的，而那些没有结果的、无法拥有的总是人最魂牵梦萦的，是吗？是？！不是？！

    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为什么都会深恋无望的人，苦守无果的情？却不知珍惜身边的。

    偶然间，看到了一篇小说——十年，十年事，心不禁震动了，那么痴的男儿，苦守了十年！也许，我还算有幸的了，或说，我还爱得不够深。文章的题记不长，却仿佛写着我所感悟的，才明白，人到痴时都一样。他的是雪，而我的是雨。都是那般美好，却稍纵即逝，不知他笔下的雪儿是何样儿？深深羡慕着，有那么一个人深爱她，为她写诗写“念月”记着她一辈子。

    那题记，这样写着——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可是我无法捂住自己的苦痛，更无法锁住对雪深深的思念。

    十年，十年事！

    2002年9月18日星期二雨

    重又拾起贝壳有野菊花的日记本，几多心绪，不知该从何理起。

    是9月10日了，雨下得有些古典，这是那年与雨相相识的日子。我想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天的——也是这样烟雨蒙蒙。

    今年的今天，没有大悲大恸，可能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空气了，已不知该从何悲起了。

    听着一首歌，是满文军和冯瑞利合作唱的对对飞，清雅的歌词，幽幽的嗓音，我不禁依着自己的感触，改写了这样的歌词——

    白的是天

    黑的是夜

    灰色的是记忆

    绿的是雨

    紫的是衣

    蓝蓝的是忧郁

    再也难聚

    再也难回

    叹花儿一朵朵谢

    想的是我

    走的是你

    留下的是叹息

    幽的是琴

    静的是心

    棋子般是我和你

    爱又如何

    恨又何必

    淡笑罢花逝去

    接着，便是一个人看电视，一个守着小屋，一个人乱想着，电视里有好多的人，就在我身畔，他们是那样的开心，快乐！

    2002年9月29日星期天晴

    今晚，九点十八分。

    我走出了门——不知是否同时也能走出那道心门？我想打开窗，看看外面的天空，不再聆听时有时无、让我痴守久久的雨，外面的天也许晴好，抑或阴霾，我都决定走出去了，无怨无悔。

    在无聊的日子里，我在网上认识了“天空”——一个给我感觉很空灵致远的名字！他留了电话给我，希望我有空打给他，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我选了这样的一个日子来作为打给天空电话的时间，我是有意这么做的，要拨号码了，我看了看手上的表——9：18，晚上。

    电话里的他很健谈，声音不算好听，有些沧桑，不像他所说的——“22”岁。他那儿打电话的环境很吵，有些话听不清楚。我们谈了很久，有关于我，有关于他。他说他没有女朋友，是南昌的，公司厂长助理，甚至也说起，他很帅气的，如果想结婚的话，起码有一个连等着排队我笑了笑，不置与否。

    我但愿我没有打错这个电话。

    我但愿他是我值得一交的人。

    我叫他给我一个qq，他答应了，让我明晨7：30——8：00打电话给他，但是他有一个要求：别换掉号码！我迷惑了，如果我换掉了，会失去他吗？但不换，那他岂不常常能打开qq看我有哪些聊友，而没有隐似可言？我该如何？去接受这样一个别人施舍的qq吗？我该如何？

    明天早上去打电话吧，有什么事再说吧。

    也许就这样，我开始我的网之旅了。

    我憧憬着，等待着，等待着，憧憬着。

    2002年10月8日星期二晴

    天空给我qq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与幸福——77322955，好友他一人。我感觉得到，他在给我之前一定也很犹豫的，毕竟我们都还很陌生，毕竟要申请得一个qq，也是不易的，世上的骗子太多了，人已很难相信别人，包括我自己。

    我信守了对他的诺言，绝不改密码，也不添好友，他，会是我唯一的好友，现在是，将来也是。其实除了他，我和谁聊天都提不起精神来，没有一点心情，甚至还有一种欺骗了他的感觉。心里，除了他，竟似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

    我不相信，也从不敢奢望，网恋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至今都在告诫我自己——别陷进去，那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甚至是危险的！就把他当作你疗伤的天堂吧，别让他成为主宰你的天空！

    随着断断续续的聊天，我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1米72，性格极端个性化，是a型血人所特有的特质，与谈了3年的女友分手没几个月，刚从那阴影中逃出来，家在临川，有着很浓文化气息的一片土地

    认识他，我不知幸与不幸，唯愿无悔。

    我们彼此都很真诚，我把我好友泓的qq及地址告诉了他，他说过几天就给我寄特快信来，还说有他的照片。在与我的聊天中，他也与泓聊。泓是我的死党，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在读高中。他告诉我，他会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

    我忐忑着，有些期盼，有些不安，又有些惘然。我想看看他是何样儿，却又害怕他太另我失望，毁灭了美好的心境。如果发现他竟是那么的俗，我会不知该如何处理我们的感情，也许对着荧屏，我会无话可说了。但奇怪的，他的这种说法（做法）却让我愉悦：直接、大方、坦荡荡

    如今，我开始有网瘾了，每晚，雨不再纠缠在我的脑海里，替代的，是想象与天空的聊天，猜想他的神情相貌，喜怒哀乐。如果说我曾枕着雨的名字入眠的话，那现在便是带着对天空美好的憧憬进入梦境。

    我不敢说我已彻底忘怀了雨，也许，我注定了这一辈子整整一生都难以忘却他的。

    但，我慢慢清醒了，我不能一直这么守着空望下去。到如今了，没有任何一条有关于他的消息，就像世上从未有过这个人一样，就像我生命中从未经历过“雨”一样。

    一切，像梦。

    我该为自己疗伤了，不要再让伤口化脓还乐于其中，把一切的一切，都深埋吧。

    所以，我希望天空能成为我疗伤的天堂，风雨过后那片湛蓝的天。

    会吗？！

    2002年10月27日星期天晴

    我见到了天空，在现实生活中，在今天。

    他有力地证明了他在网上说给我的所有的话，都是真的！都来自于挚纯。

    门外的他，俊朗清爽，黑西服白衬衣黑领带，几分旅途带来的疲惫。

    但，给我最大的震撼却不是这些，而是他的眼眸，是那么酷似雨，包括身形、发式。

    我懵了，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感觉告诉我，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会成为我一生中最璀璨的扉页，会有浪漫、新奇、激情，一定也会有幸福、温馨、难过、忧郁、茫然、无着

    2002年10月30日星期三阴

    下班回到家，天空不在，我的日记摊放在桌子上，有着这样的留言——

    看了你的日记（在你递给我时，本想拒绝的，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才知道有雨的存在，才知道他对你是何等重要，虽然他现在暂时还不在你身边，但我深信他会回来的。

    你是一个好女孩，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我不能够让你再次受到伤害，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你。我这次来你这，主要是想逃避自己思念的女人及工作上的压力，我很想找到可以代替她的人，但不是你，因为我不想让你做她的牺牲品，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更有资格有权利得到自己的幸福，你还是应该爱你所爱的人，等你所要等的人，那就是雨！

    看了天空的留言，我的眼泪滑落，像珍珠般散落，不自禁的。

    我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总爱捉弄我？为什么我的每一段感情都是在潇潇的秋雨里，为什么我总把握不住我所爱的东西？为什么我所爱的人最终都会一个个离开我？

    我看着自己写的东西，眼泪又滑下溅落在纸笺，我不是伤心，只是好想流泪。

    我没有怨恨任何一个人，任何任何一个人。人生本就是一种缺憾的风景，没有人能描绘描绘出完美的风景，没有的！

    我又想起一首钢琴曲子了，它很忧伤的写着——

    。 。。 。。 。

    1。112201765。5653

    算了就算了吧，醒来了，梦没了，曲尽了，声没了

    心碎了，无痕了。

    泓来了，不想写了，眼泪没了，心冷了，笔也没墨水了。

    当我再次打开时，我会再次清晰记起，我所经历过的事，我所流过的泪，我所写过的话。

    2002年10月31日星期四阴雨

    今天，10月的最后一天。

    天空收到他以前女朋友霞的信息了，她在11月8日结婚，就在今年，就在天空过完生日的第五天！

    看着天空的沉默，我亦无语，我什么都帮不了他，他也绝不会让我帮他什么的。我第一次读懂了爱莫能助的含义，那有着太多的无奈！

    那时我想，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天空，如果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如果天空没那么刻骨铭心地爱她，如果我不认识天空，如果也许今天所有的一切便都会改写了，至少，我不会知晓，不会成为其中的一个配角！

    一遍遍地，我听着孙悦的歌——哭泣的百合花：

    窗台上

    时钟滴滴嗒嗒

    窗外面

    雨在下

    我凝视着

    落满尘埃的吉他

    只是爱情这根弦松了

    我是花瓶中

    哭泣的百合花

    告别了泥土

    就是爱你的代价

    你是我眼中

    最后一粒沙

    我含泪也要轻轻擦

    我是花瓶中

    哭泣的百合花

    被你轻吻后

    不经意的留下

    你是我心头

    最深的伤疤

    让我明白爱恨的落差

    时钟走停了

    雨也下够了

    劝自己别再哭了

    一切都算了

    曲终人散了

    对你说再见吧

    2002年11月3日星期天晴

    天，终于晴了。终于。

    今天，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天空的生日，天空离开我的日子。他也许将一去不复返了，我有些伤感地在心里想着。

    而昨晚，也应是一个我一辈子都难淡忘的夜晚，因为天空今天要走，所以便提前给他过生日。我们喝了不少酒，吃了不少东西，说了许多话，问了好多问题第一次剖心解腹，第一次在那样的气氛中坐了四五个小时，一直到凌晨4点多。我在其中较沉默，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是乱乱的心绪。泓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样单纯、脆弱，她不顾后果，不顾及我的感受，不念及我们难得的两年的情谊，对天空说出了那个字！一次次的逼问，一次次地刺伤，一次次地让我锥心般的地痛。我第一次读懂人性自私的丑陋不堪，所有的粉饰都是那么的可悲可笑！

    我，哭笑不得。

    可笑可叹，我的网恋就这样结束了，它曾经是那般美丽、烂漫、动人。

    可悲的是，这么一个至交就这么背叛了我，选择了渺茫甚至是不存在的所谓爱情。

    好好笑，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不想写了，手好无力，心好累，而离别，也马上就要来了。

    2002年11月8日星期五晴

    今天，是天空的霞结婚的日子。

    今晚，是我心情特烦特乱的日子。楠又来找我了，打从分到我们学校来就显着对我的特别照顾。恨他烦他恼他，所有的纠缠！所有对我的好！幸好他还顾及到我的“教师形象”从来不在学校里向我说过什么暧昧的话。我明白他的用心，知晓他其实也是一个挺优秀的男人，可我偏偏不能喜欢他一丁点儿。

    从网吧到家里，要走一段路，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很多。在答应天空“永远做彼此的知心朋友”后，我清晰地感觉到我们之间那太多太多的压力与阻隔。也许“知心朋友”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这样谁都不会受到伤害了，谁也不会累得死去活来，去想什么别人什么未来。因为我们只是“知心朋友”只是。

    做人，我从不想强求什么，那会很累很累的。以后的事，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惟有随缘随愿。

    拥有了，好好珍惜；失去了，便也不觉遗憾。

    2002年12月8日星期天雨

    好久没记日记了，不是因为没话说没故事写，却是太多太多了，竟不知该从何处忆起何处记起了。

    而往昔的一切，都如梦般瑰丽、缥缈，梦醒了，什么都好像没有了，就如从来就没发生过，空余无边的思念。

    与天空相识，我记不起了，依稀是在一个很寂寥的晚上，我向网吧老板借了一个qq，名字是“夜雪”接着就加他为好友闲聊。后来很奇怪的，我破天荒地主动给他打了电话，就这样，他送了我一个qq，我加了他，只加了他，后来我改了密码：“14+8+8+20？”那是我们名字的组合，省略问号是我猜测几分盼望几分的心情。

    与天空相见，我清楚记得，是10月27日，一个星期天，我刚从铜仁回来的。敲门声后，我看见了黑西装白衬衫黑领带的他。当时我震撼真，心狂喜着，我以为是雨回来了！是雨又再来看我了！他们是那么的酷似，我几乎呼出他的名字！但我看见了泓，突然想及了什么，心中有一份不自觉的遗憾，也有一丝淡淡的欣喜。他没让我失望，确实如他所说，很俊朗。记得当时我穿着一件蓝高领毛衣，外套一件宽大的风衣，头发披着，一分娇柔、一分悠闲、几分随意。

    与天空的相处，很浪漫很温馨，像在爱情的旋律中旅行。还记得那天下班回来，推开门，一屋的饭香拥抱着我。好久，我已好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原来家里有个人为你守候，为你做饭，那感觉竟是那么的好！

    后来发生的事，很多很多。我都一幕一幕记着：

    ——那晚天气出奇地冷，我把我的一些事告诉天空，包括我一直耿耿于怀的乙肝病。我说我不配谈恋爱，不配去爱别人，我给人带来的，永远都只是无止境的痛苦。我祝福他能找到更好的更适合他的能代替霞的那位女孩。小屋沉静了很久，我们都为一些事忧伤着，都好冷好冷，颤抖着躯体，彼此紧紧地抱着，陪我们的音乐，是“梁祝”曲子，钢琴声的，箫声的，二胡的我的初吻被他温柔地掠夺了，我无助迷惘地承受这突来的一切，他似乎吻不够，而我每次都闪躲着，他轻柔地捧着我的脸，深深地、灼热的抚弄我的唇，一波波拨弄我不平静的心湖现在想及，我仍为那次的放纵而心潮澎湃。我一点都不悔怨把初吻给了他，那是一页美好的扉页，我会深深珍藏，以后想及，也会同样温馨、悸动。也许，以后我的唇还会有其他的人来靠近，但我相信我会永远记着并保有他独特的馨香。

    ——那一天我们去庙里玩，一时兴起抽了签，很巧合的，竟是同一张签，中下签：蓝天种玉自有缘/对面相逢非偶然/月老当初作配定/何必求签问的端？

    ——那天我们爬上高高的凌峰山，追逐着，欢笑着，忘我的呼喊！我唱了一首歌，颤抖着我的嗓音：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圆，人里头数不过女儿可怜，女儿可怜

    ——那晚给他过生日，有泓有我，我们喝了很多酒，问了好多的话，坐了好久好久

    后来他走了，带走了所有他来时曾带来的东西，也带走了一些他来前我拥有的东西。对他，我已说不清那是爱，是恨，还是忧伤，只一遍遍对自己说，能做他的知心朋友，我愿足矣！

    现在，我便苦苦地涩涩地等盼着，但确切的说却不知是在等盼谁，又是在等盼着什么——

    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斜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衣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窗外，隐约的，有胡琴咿咿哑哑拉着，在夜雨蒙蒙的晚夕，拉过来又拉过去。

    2002年12月10日星期二阴

    今晨醒来，才发现我喂的两条小鱼已经死了，那么猝然，无声无息。

    可能天太冷了吧？小金鱼熬不住了，它们双双离开了我，两具美丽的躯体浮在我前几天买的金鱼缸里，眼睛无辜地瞪着我。

    是我害了它们！我早该知道，金鱼是何等娇贵的小生灵，又岂是我所能养活的？！

    我摘了两朵菊花轻轻放在鱼缸里，一朵洁白，一朵浅紫，都在含苞待放着。

    就让它们陪我一天吧，明天，我就把它们一起埋葬了，然后告诫自己，不要再买小金鱼，不要再囚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2002年12月11日星期三未雨

    最后的，让我再看我的小鱼一眼。

    算起来，它们已陪我两天了。

    缸里的水很平很平，菊花一动不动，鱼儿很静很静，我呢，则很沉默。

    对它们，我总觉得该说些什么，但开口声音却消失空气里。

    最后的，让我再看我的小鱼一眼，让我记住那抹灿烂。

    我把它们葬在河边的沙滩里去吧，那儿有树有花有流水，当然也会有鸟儿在唱歌的，就让一堆沙土掩埋它们细小美好的躯体——以后想我的话，给我托梦来，好吗？我会一直想你们的。

    记下了这几笔，只为了可能忘却的思念，待来日翻起，能忆起曾有那么两只小鱼在我的生命里停驻过

    2002年12月12日星期四阴

    第一次，在同一天打开这日记两次。

    埋了鱼儿回来，心里很平静，恬淡。

    我把小鱼儿埋在河边的桦林中，虽不是白桦树，却也叫做桦。那是三棵连在一起的异株同根的树，后面有丛葱绿的草，在这冷冷冬季，让人感觉生命的顽强及绿色的希冀，我选那儿埋下了它们。望着它们，我想象着这是一对死能同穴的伴侣，我让它们挨得很紧很紧。底下，是三片绿苕叶；身上，是那两朵白的紫的菊。深深地凝望我所制造的美丽的“坟墓”我推下细沙，盖上了枯叶。

    末了，我在其中一棵树的皮上刻下——曾陪我的小鱼儿。

    我想，我会常来这片桦林的。

    2002年12月7日星期六雨

    天空在网上发信息告诉我说，霞婚后很不幸福，今天被她老公打了！他要去找她，告诉她：“假如有一天你受伤了，我还会付出所有感情来帮助你。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还能再回到你身边！”

    凭对天空的了解，我知道他或许像被困在沼泽里的小孩，忽然抓到一棵救命才，于是满心希望抓牢它，想凭借她重返往昔的青草地。“他打了她”一并燃起了他的心痛与希望。

    我给天空及霞各发了一个邮件，给霞的邮件中，我写着这样的话，有泪有祝福，都来自内心——

    霞，你一定很意外很意外这份邮件的来临吧，那么突然而无缘无故，请你，请你，把它看完，尽管它是那样的天真及冒昧。”

    “偶然中，我认识了天空。因为你缘由，我在现实中见到了他——一个想逃避工作压力妄想忘记你找个人代替你的人。然后，熟知了你的名字，你们的一些故事。印象中，你美丽而诗意，是那么的美好无暇。关于我，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每天过着平凡的日子，日复一日。上苍赐予我文静、娴淑及善良、天真，同时也给了我一种病痛——乙肝。我曾经是那么地自卑，多愁善感，我想你一定可以想象并理解接到死神请柬的人是怎样的心境的，但后来我走出来了，为了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看世间忙忙碌碌，我多希望我的朋友都能觅到真爱，今生相依相伴。人生，何其苦短，何其匆匆！”

    “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会走到爱的绝路，不知道你们苦苦经营了三年的感情为什么竟那么脆弱，说散就散了？！我所知道的，是天空他是多么刻骨铭心地深爱你，深爱你！他死守痴望着你会回来的一天，你，难道都不知觉吗？都置若罔闻吗？”

    “还听起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吗？那是他为你常唱起的。每次唱，都是那么的投入，深情。”

    “作为一个遥远的陌生人，我知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冒昧，但我可以对任何神灵起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的。我衷心地祝福你、天空都是快乐的，我也虔诚地祈求上苍，愿在生之年，能看到你们相伴今生，相约来世！”

    “好好爱着你爱的人，珍惜所拥有的东西，霞姐姐！（可以这样叫你么？）”

    “私底里，我希望是月老醉糊涂了，接错了线头。但糊涂了，总会清醒的；醉了，总会醒的，你说是吗？”

    “就此停笔，轻道一声再见，珍重！”

    2002年12月18日星期二阴

    多么凑巧呵，又是一个18日。

    今晨。我终于看完了珍妮姑娘，泪不自禁地淌下，沾湿了枕巾，我控制我自己，抿嘴想笑笑，但看着味丝搭的死，看着意斯脱的离开，看着珍妮的寂寞，我竟又流泪了。

    或许，寂寞一词，根本无法形容珍妮心情的万分之一！

    不知道看了多少天，记忆中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在过去了的那一段日子里，我认识了珍妮，读懂了她的挚纯、善良，她是那么的平凡，却又那么的伟大，她爱得那么深，那么纯，却总是被命运千般捉弄！她的一生是饱含感情与付出的一生，同时何尝不是坚强的一生？她的白兰德爱着她，却在所有憧憬都那么美好的时候离开了她，给她留下了味丝搭，其余便是无法磨灭的灾难与耻辱；她的意斯脱也爱她，当然那是夹杂着诸多情感成分的。他们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却走到了一起，于是他们受到了很多谴责、白眼、打击。他们爱得很苦很累很真，却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的世界相隔太远太远了，虽然他们彼此深爱着。

    为她，意斯脱抵住了流言，不顾家人的责难。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遗嘱，因为金钱和地位，因为种种惬意的享受而那些，都是珍妮所无法给予的，甚至会让他失去的。

    离开了，意斯脱把心留给了珍妮，把最爱付给了珍妮。他，这样对一个喜欢他的女人、后来嫁给他的螺底描绘她——

    “她是一个性情特别的女子，她是富于感情和情绪的，她没有受过我们心目中的那种教育，但她具有一种天生的文雅和才情。她是一个很好的管家，她又是一个理想的母亲，她是天底下最多情的动物。她对于她的母亲和父亲的爱是非言语所能形容的，她对于她的女儿——是她的，不是我的——的爱，也是完全无缺的。她并没有一般漂亮社交女子那么的温雅，她跟人家对答并不怎样的机灵，她不能够跟人家作对答如流的谈话，她的思想是迟慢的，我想，她有一部分重要思想始终不会流露到表面上来，可是你能感觉她实有所思，实有所感”

    恍惚中，竟觉得自己和珍妮很像，越过渺渺的时空与国界，我能真实地触摸到她的心跳，从打开书的那一刹那，这种感觉就一直尾随。或许她的思想正是我所追求的，我所仰慕的，希望拥有的。

    我想，珍妮姑娘会影响我很多的，珍妮会一直烙在我心底。

    在这时，突然想起借给我这本书的楠了，是他把这本书带到了我的身边。想感激他——一个爱我，我却无法去爱的男子，我只能说声谢谢，说声对不起，说声抱歉！

    2002年12月19日星期四阴

    如今，每到晚上，我总有失眠的感觉，通常十一二点钟才有睡意，像一个游离黑夜的孤魂。

    如今，每到第二天早上没有课程安排时，我就特别特别轻松，很多时候都任由放纵自己，随意做些无聊的事来打发时间。老的人会觉得日子快得可怕，年轻的人却往往觉着日子冗长得可怕。

    如今，再逢雨天，心情已没有那么低落了，虽然我还会想起他的名字，但样子已模糊淡忘了。像一道疤，时间久了，也就遗留那么一道白斑在那儿。透过蓝窗帘，把淋湿的风欣赏。冬天的雨沁心的冰凉，风也彻骨的寒。

    如今，好想有个心爱的人陪伴我，做我的保护神。曾经以为女人也可以和男人一样勇敢、坚强，但在现实的很多事情里，女人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脆弱。在今晨发觉被盗后，心就一直悬着，似乎那小偷还会再来光顾似的。想想未免有些后怕，如果当时他真起什么歹心的话，我一个女子又能奈他何？万幸没被偷什么东西，也就手提包里的5元钱而已。

    妈妈千里迢迢赶来了，因为我打电话告诉了我这儿发生的事。她和爸爸一起来的，等我放学看见他们，撬坏的门窗已弄好了。

    不由的，感觉很温馨，这就是亲人给予的幸福，是哪一种幸福都无法比拟、取代的！

    真高兴，有这样爱我的爸爸、妈妈。

    2002年12月29日星期天雨

    新的一年快来临了，我告诉我自己：已那么久了，如果再没有雨的回信，那我就彻底死心绝望了。在新的一年开始一个新的自己。

    写那封信，是在一个细雨飘飞的夜夕。是因为天空曾对我说过，爱一个人，就对他说吧，相信雨是值得你去爱去珍惜的男子。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了。于是我写了，在昏黄的烛光下，铺开洁白、香软的餐巾纸，清香袭人里，我眼睛渐渐模糊。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一个特别的日子——2002年11月22日——

    “雨，我知道你收到这封信，一定很奇怪很奇怪。而我，也不知道我是在怎样的冲动中写了这封信的。这从来就不是我的性格，不是！其实在好久以前，我就想着给你写信的，只是我一直冲不破束缚着我的厚厚的茧。我怕伤了我本就小得可怜的自尊。今天，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了，因为我一直在努力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但溃不成军，因为我爱你，”

    “你一定不知道，当我从一个朋友那儿知道你并没有去铜仁读书进修时，我是怎样的震撼，怎样复杂的心情！我当时想了好多好多，心好乱好乱我不懂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了，为什么？！我的感觉告诉我，我在你的印象里并不差，你也是喜欢我的，但怎么一切一切却是这样无言的结局呢？为什么，啊？！你一定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我是怎样熬过的，我的日记里写满了你的名字。我的思想填满了关于你的回忆，那些发表了的豆腐块似的散文、短诗，都是当时心情一张张小小的底片，是我用思念作笔，以泪为墨记下的。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在每年的18日寄去的。知道吗记得吗？我是在2001年9月18日那天见到你的，在以后每月的18日，我都会为你为自己写下一篇散文或一阕小诗，题为——西窗烛。寄雨。现都一并寄给你。我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再写了，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思忆。”

    “我真的很想洒脱的做到干干净净的忘了你，但这么久以来，我彻底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我竟笨得做不到！努力想忘却的结局是让我更刻骨铭心的把你记起。我笑过我自己，也一次次骂过我自己，然后又一次次的骗我自己，想着你总有一天会再叩响那扇红门的。所以当我知道你并没有去铜仁再进修时，我甍了，眼前模模糊糊一片空白，我输得好惨好惨，原来从头至尾都是我独个在唱独角戏，我从头至尾都想错了！”

    “雨，我把我的包袱都交给你吧，我不知道还能为你我之间的情感再付出些什么，要么，你冷酷倒底，把我推进绝望谷底，让我彻底死心，要么，你回来，开始我们暂停了那么久那么久的故事。不管结局怎样，不管你的回答是否，我都会坦然地面对接受！因为，今天，我终于走出了自己，向你说出了郁闷在我心底这么多年的话，以后再想起，也就不会再有丝毫丝毫的遗憾了。”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是的，载不动的。愁绪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走到思念的尽头才终于明白，爱只为你存在因你而给予。雨，我等着你的宣判了，我不管你会给我怎样的刑，唯愿都是你真实所想。”

    “让我对你说再见吧——愿我们真的能再见！真心的祝你幸福快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开心如意的！”

    到得这时，一年的路程临近尽头，我还没有收到雨的回信，我知道我永远也收不到雨的回信了。感觉自尊被自己践踏得不成样子了，甚至开始懊恼当初的冲动。骄傲的我什么时候这般主动过？难道真如歌里所唱，爱我的人我不爱他，我爱的他偏不爱我？

    又要开始新的旅程，人又要长大或变老一岁了。但又有什么呢？又能怎样呢？无非是一天一天的过下去罢了，那么——？

    今天是同学晓雁结婚的日子，新郎是洲。他们是婚事是理所当然而水到渠成的，相爱的两人牵手走到了一起，一起走进婚姻的围城，为爱搭建一个窝，这似乎是所有人活着都必有的一段历程。而今天，晓雁就要跨过那道门槛了。盘着发髻的她显着一种成熟的妩媚，眼角写着一种叫幸福的羞涩。从次，她将不再孤独旅行了，也许很快就会是一个小生命的母亲。我羡慕她，同时也给她我最真的祝福——愿她与洲一路走好，今生共相伴！

    顾影自怜，不知我的长发会为谁盘起？是谁为我缝制嫁衣，又是谁让我在风起的时候感受什么是暖？不知世间万盏灯火，又是哪一盏在为我的未归亮着？

    外面，下着雪，一片一片的，很浪漫很诗意的飘洒，坠落

    2002年12月23日星期天阴雨

    凌晨三点十分，拿出小记事本、圆珠笔，吃了一块酸辣萝卜，一丝凉意涌上心头——我又熬夜了。

    蕙的父亲去世了，在这世上劳碌了一辈子，付出了一辈子，终于可以好好地彻底地休息了。他善良美好的魂灵一定已归依了天堂，愿他安息，并庇佑他的儿女幸福快乐的生活！

    只见过他一次，是在一个暑假，与一个朋友捧着个大西瓜一起去找蕙玩，印象中他极瘦，肤色苍白。没想到再进这屋里，家里摆设没什么改变，人却不在了。

    匆匆溜走的时光里，我们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啊。

    请了一天的假，急急赶到蕙家时，我看到她眼里闪过些意外及欢欣。在这样的日子里，每一个朋友的到来都是温馨的，暖人的。

    蕙的眼睛红肿着，更瘦了，而今晚，竟又不想吃饭。她的妹妹哽咽着让我们劝她多吃点，她已有几天没好好吃一口饭没睡一个好觉了。蕙拒绝了我们的殷切要求，张罗我们吃上饭，就转身去忙碌了。她是憔悴的，却一直很坚强很精神地张罗着。

    坐在火坑边，我楞楞地瞪着炉火，我帮不到蕙什么，她也不要我做什么。唯一可以做的只有一块一块吃着酸辣萝卜，驱走袭来的睡意。每次她走过我身边，我就对她笑笑，她也展唇淡淡一笑。

    外面，夜好黑好深沉，法师们唱着我听不懂的歌，为亡灵超度。鼓，钹——一起乱乱地敲着，时响时息。

    我祈祷黎明快些来临，抹去冬夜的黑。愿蕙能早日走出悲痛的心境，活得开心些，快乐些，日子毕竟还是得过下去的。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快乐地面对明天，面对生活，珍惜把握着的寸寸脆弱的生命。相信她父亲在天之灵也是和我一般想法的。

    2002年12月30日星期一晴

    天，难得的鲜活了。

    天空的qq头像倏地鲜活随即又灰白了，只刹那间。徒留无数的疑惑困郁心头。相见不如怀念，倒不如没看见头像彩过的好。我安慰自己地想他可能很忙，或者是别人在用他的qq，所以隐身了不管怎样，天空竟轻易颠覆了我原本晴好的心境。我想我惨了，输得身不由己，无法自拔，我想我真可怜，我想我自己，想着想着就苦苦地笑了。

    其实，平凡生活也一样有恩怨情仇，凡人也一样得受尽磨难，身与心堪受折磨，然后才能安详地享受生活的惬意。

    泓和她新交的男朋友一起来邀我玩。在舞厅里，他们翩翩起舞，像对飘飞的彩蝶。那时，我羡慕着，没有天空，泓依然开心快乐，让我觉得那次说爱天空的她是在作戏，图新鲜好玩而不顾及对我的伤害。不知何时，我也能像她一样与爱自己的人共舞？那时奇怪的，我竟没有念及天空，更没有想起雨，连一丝丝的臆想都没有。我已，已做到把他们都忘怀了？抑或我的潜意识也在提醒我：和天空，和雨，都终究是一场难圆的梦。

    新认识一个家门哥哥，聊得挺投机，在轰鸣的舞曲声里，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他问我此时你的心在等着什么人吗？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反问：“怎么会这样问？”他说“我现在就在等盼着一个人，虽然我知道她是不会来的。但我总想着，在我呼吸的空气里，有着她的气息。只是她不肯现身来见我罢了。”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很美的故事——爱情的故事都是很美的。不是吗？他说他曾用野蒿菜嫁接活了一株白菊。开花的那一天，他高高兴兴地捧着去送给她。但她却连一声再见都没说就告别了他，永远的。她的病从来都没对他说起过，可能是怕他担心吧？她曾对他说她最喜欢的便是菊，尤其是白菊，冷落深秋里淡然绽放，只是她们的生命太短暂了，而茎非常的脆弱。于是他说让我为你培植一株坚强的白菊吧。我能做到，一定能！嫁接了很多盆，但最终只成功了一盘盆。它的茎果然极硬，生命非常的坚强。我笑笑对他说，你的故事真美，让我把她写成一部小说吧。他说没必要了，一个看，没意思；她看不见，没意义；别人看，不想。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他不希望有任何凡俗的心灵听到或看到它，作猥亵的谈论。我说那可以为我嫁接这样的一盆白菊吗？他笑着说好的，你人淡如菊，一定会极好的养护它们。

    舞散了，便又去网吧逛了逛。网友们的幽默、调侃给了我点点好心情。我该谢谢他们的，所有所有对我的好！虽然只是语言上的，却已足够！显现在眼前，同样温暖，幸福。

    明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我该怎么度过呢？打电话，约天空上网，然后去参加泓他们学校的元旦晚会，回来好好洗个澡，听音乐，选我最喜欢的你快回来、相思风雨中棋子、没有我你怎么办、月满西楼

    “他朝可会相逢？”相思风雨中有这样的一句歌词。念叨着，轻哼了一遍，天空的音容笑貌刹那间闪现出来，清晰得仿佛伸手就可触及。

    他朝可会相逢？我这样问我自己的时候，泪不止的滑落。曾经沧海难为水，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想去强求了。更从没想过能找得回原来的自己。眼睛在脸上，路在脚下，就径直走吧。记写一首诗，聊寄几分痴——

    月亮变老的时候

    我的等待已枯黄

    圆圆缺缺千年的沧桑

    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雪起的时候

    听见桅子的花香

    你的身影你的模样

    轮回碾碎泪千行

    有否相逢的时候？

    雪在低吟浅唱

    静伫玻璃窗

    多少欢欣不再过往！

    2003年1月1日星期三晴

    听到天空声音的那一刹那间，我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来形容表述当时的感触，只觉所有的语言或文字在那时都是苍白空洞的。

    有狂喜，有幸福，有如释重负，说不出的轻松，言不明的快意！

    他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柔和——好久没人那么唤我林烟了。

    所有的烦怨在刹那间都消失无影踪，随风远逝了——只因为他的话，只因为他的声音，只因为他给予的一点点的温暖。

    我怎么了？我的心情何时竟被他遥控了？我还骗我自己说他只是我的网友、普通朋友，我还自嘲再没有人能击溃我心的堡垒。

    冥想中，想象在现实里同时遇见了雨、天空，都叫我跟他们走，不知道我可怜无助的灵魂却又会飘向哪边呢？突然地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怖和悲哀，那时仿佛明白祥林嫂为什么孤苦无着了。

    真没想到，我的新年竟是这样开始的，而不是瘫睡在床上，抑或像只小猫般蜷缩在沙发角里，呆呆痴痴地瞪着电视荧屏。

    日记快尽尾声了，竟出现了一段小插曲——有人嚷着收破铜烂铁，于是暂停了一会儿，把那人叫了进来，存了好久的破烂，终于光荣出嫁了。那个妇女挺和气的，付给我4元6毛钱，对我说一个劲说了不少吉利的话，什么升官发财这类奉承，无非也就是想下次有破烂时再卖给她罢了。当她知道我已是一个有两年多教龄的老师时，竟楞了半晌，好久才说“如果我的女儿能有你的一半，就好了。”神情悄悄地黯了下来。我不好追问什么，只对她说，各人有各人的路和幸福，她一定也有值得你欢喜的地方的。只苦了你们这些做父母的了。

    突然想给天空写封信了，迫切地。告诉他，我是多么多么地想他。

    2003年1月5日星期天雪

    雪，没有方向地吹来。

    扑向车窗，我的发线，我的心海。思绪，便也随雪而飘飞了。

    此次铜仁之行，花尽我所有盘缠，却只买得十天吃的药。除来回车费，其他生活费用，都是同学苏惦付的。她一直送我到车站，直到车要走了才挥手转身告别。迎着雪，她遥遥地频频回眸，我看着她，看着她的身形慢慢地消隐在雪雾里，白的衣，蓝的发结，瘦的影。

    太多的谢意哽在喉头，想大叫她一声，逼到喉间却只剩一句近似无声的呢喃——苏惦，真幸福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一路上，雪好大片好大片，路边的一切都斑驳了，自有一种苍凉的意境。黑了白了的枝丫，迎向斜飞的雪，划破灰蒙阴霾的天宇。一切，都白了，冰了，静默了。

    车窗的玻璃结冰了，外面一片模糊。车中速前性，依稀可以窥见路畔高而直的黑树干和枝丫，很快地闪现在眼前，又飞一般地擦肩而逝，而新的树又紧接着闪现、消逝，在我身后不可及不可见了。

    想起歌手韩红的歌里有一句这样唱着——雪啊雪啊，你大片大片地下吧，化作蝴蝶，落在我窗前我轻轻哼着，却记不起前词后句，也记不起是什么歌名了。

    雪，就这样大片大片地下着，窗外的土地、天空、万物，都已莽茫。我合上记事本，看着雪，看着路，看着茫茫世界里的白白的雪。

    指针，指向5点。

    22点35分。

    当我跳出出租车，推开门，插上电炉，温暖拥抱着我冰冷的手脚时，我知道我的铜仁之旅已结束了，终于可以好好地歇息了。平时只需两个小时就可抵达的车，这次却跋涉了5个多小时，折磨得人身心皆累。小屋里没有人在等着我，为我沏上一壶茶，用暖和厚实的大手捂热我冰僵的手指。兰草或许在盼着我吧——她一定渴坏了。

    雪花不再飘舞，不再在玻璃窗前怒放了。雪落无声，坐在小屋，我已感觉不到任何雪的影迹。

    今夜，是一个多么难忘的风雪之夜！在风雪中跋涉了很久很久，和我不相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第一次在黑夜中走这样的路，第一次感觉到雪的残酷，也第一次强烈地渴盼有人陪伴在我身旁，我们一起搀扶着，迎向风雪，走在茫茫的黑夜。我们一起高歌，寒风为我们伴奏，雪花也为我们的爱情沉醉。

    本来不用走路的，但雪厚路滑，很多车没带链条，堵了一长串。坐在车里简直要僵成冰人了，大家就一致说下车走一段路，边走边等，这样多多少少会暖和些。没想到这一走，竟走了两个多小时！

    雪花像盐，像碎落的花瓣，在当时那苍茫夜色里，如天空散坠的星点，美得冷。美得无情！

    2003年1月7日星期二阴

    好久，没有听古筝音了，当今晚又再放起时，耳朵有种被叫醒的感觉，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曲子，缓缓漫过心田。音符一个一个地跳跃、舞动，清幽高雅，有下没一下的拨弄安详的心绪。想起曾在古筝音里写的字想的事写的信记的日记——当时，是怎样的情怀呵。

    今天回了乡下老家一趟，带回一大袋白菜，一满瓶油，还有，沉甸甸的感动与幸福。

    当我向爸爸说明病情，终于启口说出那个字时，爸爸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了。他拿出有4千多块钱的存折，一并给了我，没有密码！接过时，我体会到了它的沉重，尽管它只是那么几张纸，只那么几个数字——第一次，我体会到了读懂了父亲无声的爱和关怀！我从来都肤浅的傻傻的认为它是不存在的。

    我在心里说，等年终发奖金时，我要把所有的钱交给妈妈，算是我点点的心意吧，聊表我感恩的心。贫穷的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爸爸，妈妈，如果真有来生，让我们来世再做亲人吧，让我来世再做你们的女儿，我要毕我一生的情孝敬您们，尽力让你们幸福！

    明天，我将把钱寄去给苏惦，让她把药给我寄过来，我可以节省点路费。但愿这是我最后一次买药吧。那么多的药，各种草药、西药、偏方秘方，对于我来说都毫无作用。钱，爸爸妈妈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却被我轻易就“吃”掉了。我不想再受这种折磨，我更不忍心看着我亲爱的爸爸妈妈陪着我受这种无尽头的苦了！老天爷，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好吗？！

    2003年元月14日星期二阴

    耳朵，突然莫名地发烫，烫得叫人烦乱，人们说那是因为有人在思念你了。

    是吗？如果是，会是谁呢？我想了一大串名字，挖空我小小的脑髓。

    “男左女右”人们还这样说，我的耳朵开始是两边一起烫，一会就只是右耳在烫了，想来必是我的妈妈在念叨我。每次回家，妈妈总细细端详我，为我平时忙些什么，吃些什么，怎么又瘦了，然后想法子为我做可口的饭菜。其实我哪瘦了呢，倒是妈妈，一天比一天瘦得厉害了。

    于是，我的心里也开始惦记妈妈，惦记她对我的千般好万般爱了———不知在遥远的乡下，她的右耳朵是否也会发烫？

    到今天为止，那10天的药算彻底吃光了，406元，也就这样变形的化为肚中物，池中粪了：）哦，还有3650元的东西等着我的胃消化要我的肝吸收呢。算算日子，苏惦给我寄的药也该到了。

    钱，就这般轻易去了，它一点都不留恋曾含辛茹苦获取它的主人。身体，还是老样子，乙肝这东西，不血检谁也不能看出谁有。我突然好恨自己了，怎么要出生在这世上，还连带这么多人跟着我一起受磨难？唉，可怜生养我的爸爸、妈妈

    2003年1月16日星期四晴

    一个晴朗而充实的日子。

    蕙她们学校放假了，途经我这儿，便滞留了一夜。

    等我下了课，便和蕙、泓一起吃了饺子，补了鞋子，虽然其中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却也影响不了我们欢悦的心。好久不见，蕙仍是那么的瘦，神情似比那次分别时精神些了。

    到得下午两点钟左右，蕙起身告辞。没有挽留，也没有问再会之期。她也该回家住住了，家里孤寂的母亲还在等盼女儿的归来。一个人的老屋一定是冷清寂寥的，她比我更需要蕙！我想如果那那么一天，我的爱人先我而去，我定也会像珍妮那样寂寞，然后和蕙的母亲一般等盼儿女的归依。

    突然的，由蕙的母亲想及我的奶奶来，她何尝不寂寞？那老屋何尝不冷清！可我又为她做了些什么呢？她也曾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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