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过年的时候没法子,小安平时每次回去都要上演这么一出,小全对这戏码都熟透了,自然不需多问就知道是为啥,小全觉着鼻孔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挠挠似地有点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才缓了过来,这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他叽咕着也进了院子。
净云站在院儿里等着他,“这么早你上哪儿去了?”小全正低头咕哝,听到这么一问把手从鼻尖上放了下来答道:“昨儿个晚上芸娘的包袱不是忘拿了吗,这早上没事儿,我给她送过去了。”
净云四处看了一眼,拉了小全一下,自己在前面先进了屋,小全紧跟在他后头也进来了,“遇到了什么人没?”
“这么早哪有人?那条路甭说这大早上的,就是平时都没几个人。”小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青竹,她刚从太太那里来的,说是二小姐昨儿个受凉了,一早起来有点不舒服。”
“她从太太那里来,你们俩是在哪儿遇上的?”净云淡淡地追问了一句,面上还是一贯的平静。
这么一问倒把小全问着了,他搔了搔头发,“就前面拐弯儿那里碰上的,也是啊,从太太那里回二小姐那院儿怎么从这边绕道呢?大概还去办了别的事儿吧?”
净云没接话头也再没有别的表示就准备进里屋去,小全是个粘人的,只要净云在他就象个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二小姐病了,你不打算过去看看?”
净云向里屋走了几步,想了一下又停下来,回头大步向屋外走去。小全一看,从椅子里跳起来追了上去,“你倒是等等我。”
净云捡了条僻静的道儿,春天了,道边的树枝绽了新芽,绿色草丛里夹杂了好些星星点点的小花儿,空气里有一股清新味道。小全跟着他转悠了一阵儿,“搞了半天,你不是去二小姐那儿?那你上这儿转悠啥?”
净云停下来看了他一小会儿,小全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不明白自己又哪句话说错了,只听他问自己,“从前如兰病了,我去看过她吗?”小全闷头想了想,好像没有,“那,那从前你不是在西山寺吗?现在你不是在府里吗?这能一样吗?”
净云的目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望向天空,是啊,从前在西山寺里这些烦恼皆不存在,如今回到府里了,再想象那般装聋作哑已不容易,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紧锁,脸上罩上了愁云。
小全不懂净云为何如此为难,就算他喜欢芸娘又有什么打紧?“净云,你和二小姐不是一直挺好的吗?难道就因为——”
“你不懂,如兰真的很好,正因如此我既无意于她就更不应与她有任何牵扯。”净云干脆地打断他,音调不高却很果绝。
小全觉得此刻的净云有点陌生,原先他看着冷淡实际心里是很柔软的,是什么令他变得冷酷了呢?无意于她?“你刚才的意思?”小全会过意来后大吃一惊,“净云,我知道你喜欢芸娘,可是你没必要不理会二小姐啊,你就算和二小姐成亲了,也可以纳芸娘为妾啊!”
“纳妾?”净云震惊地忽略了小全的莽撞,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是谁想出来的?小安?”“不,不是,”在他咄咄逼人地质问下,小全都快结巴了,“这,这是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不是都那样吗?我们府里不是还有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吗?”
“亏你想得出,”净云被气得笑了起来,他缓缓摇了摇头,“小全,在你的心里我怎么做都对,可是你想想,如兰凭什么要忍受这个呢?刚成亲丈夫就纳了个小妾,这样对她何尝不是一种羞辱。芸娘又凭什么忍受这个呢?就因为我喜欢她,她就得嫁给我做个小妾?”
小全心说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本想说二小姐确实是有点儿冤,可芸娘能嫁给你做个小妾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又一想这话还是先别说为妙,净云这会儿恐怕是啥话也听不进去了,“那,那——”他“那”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就闭上嘴作罢了。
净云并非不知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且先不说自己与芸娘,如今已考试完了,如兰和自己的婚事,曾柳两家是有默契的,这些年就算自己再怎么装糊涂也没法避过去,现在已是避无可避,到了要摊牌的时候了。
这是迟早的事,净云心想,从当初自己发现了异样时便已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