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破灭的梦想（2）

边那桌子上的东西说着，脸上的神色充满了无奈和哀伤……

    “大叔，这究竟是？……”

    秋生没精打采似的瞥了我一眼，慢慢走进来看着桌上的东西说道：“这些是……我和早苗一直以来想要瞒住渚的秘密……没想到，居然还是被她发现了……”

    秋生，看来是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记得以前我对你说过，不要把早苗以前是老师的事告诉渚的话吗？”秋生突然问道。

    我点点头——我当然记得，那是我发现“早苗的面包”背后隐藏的故事的事……

    “……因为，渚她其实一直不知道我和早苗以前，都不是开面包店的。”

    “为什么？……”

    “渚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我还记得有一年冬天，那天是我的生日，她因为想要给我一个惊喜，就瞒着我和早苗独自跑了出去买礼物——那时外面可是大雪纷飞的夜晚啊，当我和早苗意识到渚不见了而后在外面找到她时，她已经晕倒趴在雪地里一个多小时了，手里却还紧紧捏着要送给我的礼物……经过抢救，渚的性命虽然是保住了，但因为这次的刺激大病了一场，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以致于中途不得不断断续续休学了好几次，而最长的一次，就是前几个月的高三，直到现在，她才能再次重返学校，只是我们其实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又会倒下……所以之前你让渚淋雨生病，我真的很生你气，但无奈渚那孩子请求过我不要为难你，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在渚那次大病康复后，我和早苗就商量，为了能一直照顾渚而放弃了我们本来的工作，一家人开了现在这家面包店，而这件事，却一直瞒着渚，成为了我和早苗两个人的秘密……本来我以为没有了小时候那时记忆的渚，应该会在我和早苗的隐瞒下和我们一直这样平凡安稳的生活下去的，没想到……这些东西，却还是让她给翻了出来……渚那孩子，从小就是善良得过分，一直都是为别人着想而多于为自己，她一定……会认为是她拖累了我和早苗，所以……才跑走的……”

    “我马上把她追回来！”得知事情原委的我叫着就要冲出去寻找渚，没想到刚跑到厨房门口，就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此人却正是渚！

    “渚！”我叫道，秋生见了她去而复返也是微微吃惊，我本来很高兴渚没有离去，但下一秒也就愣住了——因为我清楚看到，渚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以往那一直有着的笑容，却而代之的，是一副落寞和忧伤的神情……

    “渚！”我又叫了一声。

    “……春原同学……”面对我的呼喊，渚却像是无动于衷，只是淡淡说着，“我想……还是放弃明天的话剧演出吧……”

    “你说什么啊？！”虽然我很清楚此刻的渚会说出这番话来的原因，但我还是抓住她的肩头激动地叫道，“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大家一直都为这个话剧而努力着，难道你想要大家的努力白费吗？！你忘了你之前对我说过什么的吗？你不是想要振作起来的吗？！……”

    渚的眼神里似乎瞬间闪过一丝光芒，但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对不起……请让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渚说着，向我身后瞥了一眼，就带着恍恍惚惚似的神情转身离开了……我转头望向身后的秋生，见他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并不言语，我本来想要对他说什么丢份儿，但此时，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喉咙，只能也沉默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晚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了，只是当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时心想，明天，一定要让渚能完成她的表演！无论如何都要……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渚的家，把她硬拉往学校，我能看见此时的她，眼神里一点朝气也没有……话剧的表演，是定在下午，到离表演开始前两个小时的时候，杏她们就已经给渚化好了妆穿好了戏服——那是一条深绿色的连衣长裙，胸口处系着一个大大的红花——让她坐在话剧社教室里一张椅子上等，然后就各自去忙她们的事了——也许是忙于表演的准备工作，杏她们好像都没有看出渚今天和以往有什么不同，但是，我是能清楚看到的：今天，面前那个穿着美丽的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微微低着头，脸上笼罩着一层哀伤的神色……

    我曾经对自己说要看好渚，绝对不能让她跑掉，可是可能因为最近为准备话剧和其他一些其他的事弄得实在太累，我的眼皮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慢慢合上了，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面前剩下的，就只有一张孤零零放在那里的椅子，而这时，离正式表演只剩下五分钟了。

    “这是怎么回事？渚她人呢？……”

    杏就像是个临演出找不到演员的导演一样焦急地叫着：“她跑到哪里去了？演出就快开始了啊，谁去把她找回来？！……”

    “我去！”我叫了一声后也没等杏回答就立即跑了出门。

    渚她……会去了哪里呢？……

    正当我一边想一边跑着时，却在走廊里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有纪宁。

    “有纪宁！”“啊……是春原同学？”

    有纪宁停下来打招呼，我忙问道：“你有看见渚吗？”

    “你是说古河同学吗？……我刚才遇见她，在资料室里查阅以前高中话剧的录像资料……”

    “什么？录像资料？”我脑海中浮现出前几天在资料室看见过的那些东西，难道？……

    “是的，那部录像机修好了，虽然是旧了点但好像性能还不错……咦？春原同学？……”

    没听有纪宁说完，我就已经飞奔向资料室的方向——我已经可以预料到事态的严重了……真是的，早不修好晚不修好，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时我就应该把那些录像带全部藏起来的……

    不过现在怎么懊悔也没用，还是得先找到渚……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资料室前，猛地拉开了门。

    “渚！”

    一拉开萌，我就叫了声，眼前所见，是穿着那显眼戏服的渚，正如刚才在话剧社教室那般一声不吭地坐在桌子前，双目无神地看着的电视屏幕，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突然闯进来；屏幕那投射出来的光芒映在她那看起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再加上周围那除了电视机里发出的些许声音外的一片安静，更显现出一份悲怅莫名的感觉……

    我愣了一愣，还是慢慢走了过去，站在桌子旁看向电视屏幕——上面播放着的，正是渚的爸爸——秋生在台上表演话剧的一段录像。

    “这是，大叔的……”

    “……是爸爸高中时代的录像。”渚淡淡说着。

    “是在话剧大赛中获得优胜时的录像……”

    在渚的说明下，我也渐渐注意录像上秋生正演着的话剧——“就连阿波罗也舍弃了我，无论是我还是我王国的子民，都已经成为了招致腐朽的不幸象征……”

    秋生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娴熟地做着动作……看起来，真的是对话剧十分在行的样子。

    “……爸爸，真的演得非常好……明明和我一样都只是高三的学生，但我根本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渚说完，录像的画面也正好转到了结束后主持人的采访上——

    “那么，我们让社长古河君发表一下优胜感言。”

    秋生接过麦克风，夸张地深呼吸一口气后大叫道：“我喜欢演戏！——我今后一生都要站在舞台上！一定要成为职业演员！我就借此机会宣誓了！！”

    主持人的声音：“那个，你自己的抱负就先说道这里吧……接下来请代表社团说几句……”

    “演戏太棒啦！！！……”

    录像里的秋生的表情十分夸张，也正可由此看出他是多么的喜欢演戏……可是，此时我还是果断地关掉了录像，面前一直盯着的屏幕突然一黑，渚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抬头望向我。

    “你就是你，现在你只需要做你能够做到的事——你要好好记住这一条。”

    面对我的话，渚只是低头不语。

    “我们走吧，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说着，我拉起渚就往话剧社的教室跑……

    终于，在体育馆里一阵掌声送走上一个表演节目后，我知道该轮到渚上场了。

    “接下来，请欣赏话剧社的独角戏《幻想物语》。”

    广播里传来节目提示的声音，我在后台向观众席的方向望去——远远似乎能望见很多认识的人：有纪宁、美佐枝、芽衣、理惠等等，甚至我有看到琴美正躲在那里某处看着这边的感觉……还有早苗已经坐在那里等待着，但是她身旁的一个位置却是空的……

    我再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渚——依然是一副提不起劲来的样子，这时杏已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喂，春原，这是怎么回事啊？渚怎么这个表情啊？难道只会是紧张吗？”

    ……你也终于看出来了啊，可惜晚了点……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表情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杏的追问，我也只能看看渚，然后摇头叹息。

    “不用太紧张，放轻松去演就好了。”

    这时智代和椋也再一旁安慰着渚，智代说完后还向我这边看了看——我知道她这是要我也不要太担心的意思……可是可能吗？……不过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切，都看天意吧……

    终于，渚在我们的安慰和鼓励下慢慢一步步走到舞台上面对观众，黑暗中只有一盏舞台灯照着舞台上的渚。

    “让大家久等了，话剧社的《幻想物语》开始了。”——一时间，整个体育馆人们的视线就集中在渚一个人身上，所有人的凝气屏神等待着渚的表演。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一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是台上的渚却依然只是像最初那样低着头，两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前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台下这时也开始有人在小声议论开了，而我们一众在后台的人则是万分着急。

    “渚的样子，好像有点奇怪……”杏说道。

    “是怯场了吗？……”椋的声音。

    “……阳平，怎么办？……”身边的智代也转头问我道。

    “要先把幕降下来吗？”杏好像有点急了。

    “……不，没事的……”我看着眼前控制面板上幕布的升降按钮说着，“是渚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我也只是一直盯着舞台上的渚，没去看她们此时的表情，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那种担忧的气氛……

    然而又过了一阵子，我突然发现渚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动，正心想着怎么了的时候，却听舞台上的渚竟然开始抽泣，接着渐渐哭出声来……

    我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见渚就这样双手掩面站在台上，面对台下众多的观众哭着，而且似乎就要越哭越大声了，台下议论的观众也越来越多了，这时杏连忙对我叫道：“春原！快把幕布降下来！”

    我条件反射般地把手指移到降幕布的按钮上，却没有立即按下去，只是转头望向渚……

    “春原！快把幕布降下来啊！”“再、再等一下！……”

    我望着台上掩面哭着的渚，也望向体育馆的大门，心里不断地在祈祷着那个人能快赶过来，要是是他的话，说不定可以……

    “春原！”“春原同学！”“阳平！……”

    就在杏她们在我身边叫着的时候，我看到——渚也已经跪倒在了台上，双手掩面像是崩溃了似的开始嚎啕大哭起来，许多观众似乎也发现不对劲站起来张望，我心急如焚地望向体育馆的大门，却依然还是毫无动静……

    “可恶！你已经放弃渚了吗？！为什么不来？！该死的！！……”

    我心里不断地骂着，看着跪在台上大哭着的渚，在按钮上的手已经颤动不已——实在没办法了，我只大骂了一声“可恶！”闭着眼用力地把按钮按了下去……

    幕布慢慢降了下来，慢慢将大哭着的渚从观众的视线中隔开……当幕布差不多落完的时候，杏她们就冲了过去围在渚身边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而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就像是刚刚大病了一场，脑袋好像还有种晕乎乎的感觉……从后台这边望向体育馆的大门——依然是一个人都没有……

    ……完了……一切……都完了……

    幕布降下后没多久，早苗就赶了过来，跑过去安慰着渚，简单询问了我们几句后，就领着还在哭泣着的渚回去了……

    ……最终，我还是没能帮渚完成她的话剧，我还是……没能回报她对我的那份温柔，而让她以泪洗面……

    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最终，你都还是没来呢？……秋生大叔……

    而在此之后不久，当我得知一个消息前往医院后，我终于知道了答案……

    “哟。”

    躺在病床上的秋生对进来病房的我打招呼道，脸上挂着一副一看就知道是无奈装出来的惨淡微笑。

    我看了看秋生那只打了石膏被吊起来的脚，没等我发问，秋生就已经说了：“如你所见——我在赶往学校的时候，可能是实在太心急，所以被车撞到，就成现在这副样子了……没能及时给渚那孩子送去安慰，我也很无奈……”

    “……阿姨和渚知道这件事吗？”

    “我还没通知她们……因为我知道渚如果知道我是为了赶去看她的表演而出事的话，她一定会更加自责的，所以，我都不知道要怎样对她说……但是我知道这是无法逃避、无法隐瞒的……就像我和早苗，始终无法隐瞒渚关于我们以前的事那样……”

    我们都是一阵沉默……

    之后，我又在学校看到了渚，像杏她们一样，免不了安慰她几句，但渚依然只是那没精打采的样子，对于安慰的话语，她现在可能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那时的照片，还有录像……”渚突然开口说道，“爸爸他以前曾经当过演员，还是高中生时的他已经把演戏当成是自己的梦想了，而且，还在比赛中获得优胜……我，一点都不知道……还有只是听说过，妈妈以前曾经担任过教师……照片里的他们看起来十分幸福，因为他们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渚……”

    “而且，本该能一直持续下去的……要是没有我的话……”

    “不是这样的！”我说道，“他们两人现在也一定是十分幸福的……”

    “但却是舍弃了梦想，不是吗？”

    我无言以对。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却只顾着想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而牺牲了他们的梦想……我是个很过分的孩子，一点也不懂得感恩……对春原同学还有大家也是一样……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浪费了大家很多的时间……”

    “不是的渚，我们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做的，所以……”

    “……在台上那时，我想到了这些，渐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哭了出来……我真的很任性……正如春原同学你之前所说的，我最后……不仅仅破坏了父母的梦想，还把大家一起共同努力了那么久的话剧搞砸了，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值得父母去爱，不值得春原同学还有大家去关怀……所以……对不起，春原同学……最后，还是让我变得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吧……我已经……不想再因为我而拖累大家了……我不想……”

    “渚！……”

    不等我的呼唤，渚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我踏前一步想要去追，却发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俯身捡起来一看——原来是那个之前被车子碾坏了的团子钥匙扣……

    这是渚不小心掉的，还是她故意舍弃的呢？……我不知道……只是现在再次看到这个支离破碎的钥匙扣，我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了古河一家的画面——一直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画面，如今却正如这个钥匙扣般，满布裂痕了……

    ……渚，我明白的……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我也知道……知道无论是秋生和早苗，还是我，还是杏和椋，还有智代她们，都不会觉得你是什么负累的，不会……可是，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很多次给你听了，但是，你依然一句都听不进去……我知道，这其实并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我现在很后悔……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在话剧表演那时，在你一个人在台上独自因为那痛苦的回忆哭泣时，自己为什么不冲过去安慰你……以致你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我还是不懂得怎么去体贴人吧……

    所以，此刻，我只能望着渚离去的方向，紧握着手心里的钥匙扣这么默默悲痛地说着……

    “对不起……渚……真的……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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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渚结局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