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男友住在南山脚下的公寓,安静的小区,无甚车辆往来。住在那里的人是爱安静的人,不喜欢烧汽油的交通工具,当然,也没有这般奢侈的经济支撑。打工的一族,了无牵挂的生活模式,随遇而安。延续着一成不变,没有涟漪,更得安心。
是我的小学同学,一直有联系,只是不能见面,后来去了安徽上学。如今毕业才回到深圳,重新找到了我。心有感激,答应请她吃饭。拒绝,理由是要我尝尝她做的饭菜,是否较之以前有所长进。于是,我便做客她的住所。
有一种爱很特别,经历得风霜雨水洗刷,经得起时间和交往的考验,言语不多,开心不少,不求同船共渡,却心存惦记,是发自心底的习惯与牵挂。
注定了,我是她的蓝颜知己。严丝合缝的定义。
某一天,某一天,注定要结束,没有逗留,自始至终都未曾留过半点痕迹,彼此心里明白这一天的到来。既是悄悄的走来,就悄悄的离开,不带一片云彩。没有回忆的段落永远是的灰色的,淡的没点感觉。
我永远是属于她精神的家园里的人,也只能是这样。
我也去,是吗。可可依坐在床头打着浅浅的粉底,用笔将眉骨画浓;拿起脚站了起来,好看吗。她说。我一定会比她好看的。
转过身,央我帮她有蕾丝花边的连衣裙拉上拉链。
你永远都比她好看。我说。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爱情,不会付出就会有回报,而友谊一定会。我希望能永远拥有这样的朋友,明白吗,可可依。
和她约了几次要一起吃饭,一直以我有女友为由推掉,终于在今天实现了。
七夕夜晚跟“绯闻女友”共进晚餐,虽然是绯闻的。可可依轻笑不出声。虽由醋意,我知道,她始终懂我。
小美的男友在一间上规模地产公司做销售,月薪三千五,能够过上小资的生活,是个有品味的男人。小美即便不工作,也能安然自在地生活得很好。只是,她从不愿意安逸。
灵魂会在坐吃山空时光内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小美说。
他男友在旁边善意地点点头。脸上浅浅地微笑。然后起身去厨房看看“那条鲈鱼熟了没有”
应该是个做事沉稳得当的人。我想。
他喜欢看莫奈的画,听法国的乡村英语,吃日本精致的甜食。小美说着,看了我一眼,表情微微有些苦涩,但是那眼角的笑纹却融化了一切。
小美,你真幸福。可可依说,喉咙有沙哑的感觉。
她举着红酒,邀小美干杯。小美也利落地举杯相碰。我用筷子夹起一块白切鸡,小美家乡的特产,放在了可可依的碗里。低头闷喝了一杯啤酒,冷到心里面去。
可可依。你也会幸福的。小美说。小美的话,是女人的期许,幸福,不会遥远的。
我会得到你曾经的幸福的。可可依对着小美说,可是她一开始就没有把这句话让小美听清楚的打算。我在桌子底下握着她的手,手背上有可可依指甲划破的血痕,原来这点小伤口,是会疼到心里去的。
小美坐在对面,浅浅地笑,也许她不明就里,也许她知根知底,只是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来,干杯。然后一饮而尽。
来,鱼来噜。小美的男友提高音量,一条干净的没有去鳞的鲈鱼摆在餐桌上,靠得太近,热的雾气湿了眼镜片,我摘下,到浴室取纸巾擦拭干净。重新坐回位置上的时候,小美已经泪流满面。
鱼——鱼肚里有个戒指。可可依说完,泪水已经把脸颊流成错落的河。
小美——小美?我唤了小美两声,她方才醒了精神过来。小美,哭什么呢。这是开心的时候。
一个男人有多少诺言是可以许下的,有多少情话是能够表达的,有多少爱意值得袒露的;小美的男友已经做尽了一切。如果说爱是没有办法用物质来体现的,那是对自己说谎;女人即便不需要餐餐锦衣玉食,出入金轿银车,她只是给自己出一个价。不求价值连城,至少不能弃如蔽履。
天色向晚,霞彩浓艳如烧着的紫砂。该告别了。也许永不相见了呢,也未可知。
可可依与小美挽着手走在前面,一路轻声细语,交谈甚欢。这一个冗长的午后,不枉我来了。
谢谢你。我对小美的男友说。小美,以后,交给你了。你是个好人。
也谢谢你!他的话不多。回以谢意。
在出租车上,可可依靠着我的肩膀,视线在窗外。摇下车窗吸烟。
你说,小美,会幸福吗。
嗯。会的——你不希望看到她幸福吗。
如果能放得下过去,会的。
傻小虫子。一切都过去了。蓝颜已经破碎,如镜子落地,拼不回来了。我说。
可可依默默地流泪,正好滴在指甲划破的手背上,可是,已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