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情里,你是一只九命猫。
——题记
第二天,我喝很多很多的水。连续上了七天的通宵班,颧骨倔强地挺出。脸上有黄色恶心的痘印。小腿生出麻痹的感觉。
成戈,我马上到了喔。可可依来电话。久别即将重逢,把仇恨放在一边,我们仍继续相爱。我想,我们爱得太晚了。
她站在紫色的蔷薇中,额头一侧带着粉色的花,是她喜欢的百合;手里捧着一只白猫,雌性的猫。脸上有夸张的笑容,与花朵很相称的新鲜的笑。这是少有的举动。我用当时像素最高的手机为她拍照,定格后,她隐匿在夜色中,只有那只白猫的眼睛亮在空中,有恐怖的痛觉。
确实不是一副好相片!我想。
拍得实在是太糟糕了呢。可可依说。脸上有不满的神色,但是没有责备的意思。因为,她喜欢那只猫胜于她自己。白猫是我送给她的,家里养了一条小狼犬,不能再另外为小白猫支付“生活费”;妹妹建议留下,父亲说猫狗不能同堂,于是,母亲就“把它送给了成戈的女朋友”了。母亲知道可可依。
这是我给可可依的第一件活跳跳的礼物,是有生命的物种。她爱不释手,宠溺有加。每天下班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住所与公司那段路的宠物店购买猫粮,或者拉着我上书城看一些如何养猫的书籍。我偷偷地跑到电脑区物色笔记本,她当即跟我发了火,书城工作人员在旁边呆呆地看,哭笑不得。我拍拍她的脸,好了,宝宝,我会帮你照看你的猫咪的!
她爱它,因为是我送的。原本,应该是这样——也许吧。
猫咪——我的猫咪——可可依一进门就拉长了声音,呼唤她的心肝。
可可依,不用找了。它死了。车撞死的。我低下头,坐在沙发上。
什么!?她惊呆了,瞳孔睁大,不能置信的神色。不久,眼泪夺眶而出。
你不是说替我好好照看它的吗,不是说把它养成走不动的小猪的吗。我才离开半个月,怎么就死了。还是车祸,怎么可能是车祸!你还我!还我!可可依流着眼泪来到我跟前,用拳头锤着我的胸口,我把她抱在怀里,像抱着那只小白猫。
你看,成戈,它多可爱。可可依把枕头竖起来,小腿搭在我的肚皮上,手里拿着与那只猫合影的相片,端详着对我道。只是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默默无语,默默吸烟,看着天花板。
有事跟我说吗?可可依侧过脸问道。
猫——没死——
她直立起腰杆,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似在意料之中。不说话,等我开口。
送人了。我跟你说过的,最近家里亲人去世,我觉得猫是不祥之物,暂时把它送人了。
可是——可是——你忘掉了你曾经的誓言,白猫也成了你的负累。是吗。
你应该相信我的!四目相对,无了语言。她微微颔首。
夜色中,可可依的无理取闹,却显得格外柔弱,如猫温顺,让人连动恻隐之心。
对不起。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它。在我朋友那里,照看得很好。
我知道,你会记得我们的诺言。可可依伤了一天的心,终于累得睡去了,手上还捏着那张夜色里只有白猫影像的相片。
如果能一觉长眠,就不必面对天明的残酷:猫,确实是死了!
猫走了,爱情还在吗。
为什么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我!死了就死了。我认了。为什么还编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来糊弄我!是你亲手撕开我的伤口的!
可可依夺门而出。我也没有了追出去的勇气与力量。说白了,我饱读诗书,却枉读诗书,我有点迷信,相信猫是不祥之物。或者说,亲人的离开,打破了我对爱情的信仰。谈一辈子的恋爱,在瞬间因为离开而土崩瓦解。我相信,可可依会不言自明。
后来,守完忌日,我重新给可可依买了一只猫,还起了一个很动人的名字:可可依。
它会不会因为什么而死呢。可可依问。笑靥如花。
啊?——神经——可可依呀,死什么死。我严肃道。
她在旁边笑,那只猫居然在露出笑意,仿佛发黄相片里那朵夜色中展开的花。
2009-8-2205:18